安德烈拿起桌上的茶杯,往杯底看,「夏木橙?」
「是夏木紫啦!橙是我姊姊。」紫赶紧抢回茶杯,这可是橙烧製给他的生日礼物。
安德烈微微低头,沉默地观察着小男孩的情和举动。隔着矮桌,两人有好一阵子完全没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紫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为何要一直看我?」
安德烈用单手撑着下巴,挡住微笑的唇,「看到你,就让我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我以前也因为被一个女孩抢走了位置,从小就非常讨厌她。」
听到有人跟自己一样,紫连忙爬到他面前,「后来呢?」
「后来啊……」安德烈讲起了他的童年。
年幼的孤儿安德烈被一对好心的夫妻领养回家,为了不让新父母赶走他,把他再送回孤儿院或是沦落街头,他决定让身边的每个人都喜欢上自己,总是想尽办法不使父母烦恼,并做出令他们感到骄傲的事。
领养他的同时,这对夫妻还有一个仍是婴孩的亲生女儿。随着那女孩渐渐长大,父母与街坊邻居们都将注意力从他身上转到女孩身上,他便知道了什么叫做嫉妒。
他开始讨厌那女孩,认为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都被她夺走了。
小安德烈表面上依然是个乖孩子,但只要和那小女孩独处,就会表露出本性。可那女孩不但一无所知,甚至频频对他示好,完全不把他当敌人看待。他对她发脾气,她反倒回以微笑。
他更加讨厌这女孩了,她彷彿让他看见了自己内心的丑陋,难以平復心中的不平衡。
于是,某天,他偷偷地离家出走,躲在一辆前往伦敦的马车的行李堆中睡午觉。等到一较醒来,人已经跟着马车主人抵达了伦敦,距离领养他的家庭非常远了。
赌气的小安德烈想着,必须趁这机会让父母知道谁才是他们最重要的孩子,便想尽办法讨好搭乘马车的人,顺利地又成为了这家人的养子。而这一家的男主人,正是伦敦的总警司。
明知道最初领养他的家人一定会到处寻找他,日子久了,却也离不开新的家庭了。转眼过去十年,安德烈好不容易以最优秀的成绩升任为最年轻的警司,独自回到以前的家,却发现当年领养他的那对夫妻早已搬离原址,甚至已相继过世……
「到最后,我连道歉也没办法说了,你想要变成这样吗?」
紫听着安德烈的过往,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为何你说的时候,我感受不到你的难过?」
安德烈露出温和的笑,「我不知道要怎样难过。」
紫知道,面前这男人不是坏人,不过还无法百分之百相信,「好吧,如果你要找阿姨的话,她在六楼……」说到这里,忽然讶异地看着安德烈,从方才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见男人露出如此放心的表情。更讶异的还有一件事:为何读不出他的心?明明学过了心理学,只要是人类,心思就能够被读出来的啊!「要我……带你去找她吗?」
「没关係,我只要知道她平安就好。」安德烈将双手紧紧交握,压抑真正的心意,保持平心静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