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都那么显眼了,可还是会被人装作看不见……”沉川顿了顿,勾起嘴角,“但是俞舟舟你不一样,你每次都会把我找到。”
“所以我就想,如果我隔了这么久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不会吓一大跳,就像小时候每次我被你抓到那样。”
“结果你压根没注意到我,直到我用面包扔到了你头上,不过……你当时的表情真的被吓了一大跳。”
是这样吗?
俞舟舟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沉川,总觉得这个理由太过幼稚和简单,就像此刻沉川明明在笑,但她还是觉得他有些悲伤。
雨势稍稍减弱,纯粹的草木混合着泥土味道飘进房间。
味道是最狡猾的事物,让人很难去描绘它,但它又高于记忆,能够轻易地就将人带回到某个特定的时间。
俞舟舟忽的记起在许多年前的某个下完雨的午后,她看见沉川孤零零地坐在黄桷树下,眼眶通红,刚刚哭过。
“沉川,你怎么哭了?”她从树后绕到他面前。
见到俞舟舟的第一眼,沉川第一反应是挡住自己的眼睛,手还未抬起便被她一把握住。
俞舟舟眼里全是担心,眼巴巴地盯着他,又问了第二遍,“……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
沉川别过头,连声音都还带着哭腔,偏偏要逞强否认。
“你撒谎。”俞舟舟捏着他的脸颊,用力将他头扳正,与她对视。
俞舟舟最清楚,沉川不爱哭。
班里的同学会因为丢了一支笔就哭哭啼啼地找老师,会因为跟同桌拌了几句嘴就红了眼眶,但沉川不会,就算练琴出错,手心被打到发红他也不会哭。
七岁的沉川防线坚强又脆弱。
沉川拧着眉,费力地想要将俞舟舟放在他脸上的手拿开,一边用力一边反驳道:“我说了没什么。”
“一定有。”
俞舟舟无比确信,即使手被沉川抓得泛红,她也没有放手。
沉川累的气喘吁吁,先前眼底的伤心也跟着消散了许多,他定了定,气鼓鼓地看着俞舟舟,问了一句,“俞舟舟,你放不放手?”
“不放。”她边说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沉川的脸很快被捏出了印记。
“好痛……”眼见商量不通,沉川眉头一皱,开始用苦肉计。
意料之中,听见他喊痛,俞舟舟立马放松了手里的力度,改为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问:“真的很痛吗?”
本想将苦肉计用到底的沉川在抬眸看见俞舟舟眼睛的一瞬,心脏蓦地紧了一下,他眨了眨眼,放弃了说谎话。
她的眼太过诚恳,轻而易举攻破了沉川的防线。他想:或许他可以告诉俞舟舟发生了什么,她一定会安慰他的。
于是沉川垂下手,声音也不自觉地放低了许多,“骗你的,你没看错,我就是哭了。”
得到确定回答的俞舟舟松开手,装模作样地撸起袖子,忿忿道:“谁把你惹哭了,我去找他。”
她的动作夸张又滑稽,小小的人作出张牙舞爪的模样,成功将沉川逗笑。
那天的味道是树木蒸腾的微微苦味。
俞舟舟在潮湿的树下听见沉川告诉她,在体育课的捉迷藏游戏里,他一个人被丢在了花园角落,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也没有人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