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近一周看似翻篇儿放下的样子都是在刻意伪装。
也是啊,几年的感情,陪着自己经历青涩时光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放下。
殳瞳拍拍林然的背,柔声安抚,“林然,我们先回宿舍吧,你这样不能再喝了。”
林然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看殳瞳,随后抬起搭在殳瞳身上的手,“不行,我还不能回。”
挣脱殳瞳的搀扶,林然用手指着舞池对面,“瞳啊,你看见那个大帅比没,我补完妆,嗝,补完妆我就去把他给睡了!他汪成不是换女友吗!我也换!不光换,我还要睡个比他帅一万倍的!”
殳瞳下意识顺着林然手指的方向看去。
周遭忽明忽暗的射灯晃的人眼睛发痛,但殳瞳没有闭上眼缓解干涩。
因为,她看见了一个人。
看见了那个在高中时代占据她整个心房的人,看见了那个总是没什么情绪,眉眼疏淡清风霁月的驰斯樾。
喉管忽然漫起一阵干涩,周围的空气也好似被舞动尖叫的人群吞呐,让人感到窒息。
胸口起伏,她频繁吞咽着,试图润湿干燥的喉咙。
不时有嗨到极致的人们从舞池中央走出,殳瞳怔愣在原地,肩身也被人撞的一偏。
她看着不远处安然坐在卡座里的驰斯樾,此时正身形松散地靠着黑色的皮质沙发。
左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颗烟,灰白的雾从那点开始往上散,另只手单握着手机,他低着眼,手指正在屏幕上按。
站在卡座桌面上跟着音乐摆动的宋听然性感热辣,紧身连衣裙露出大片背部肌肤,肩上的装饰外搭顺着她一侧细滑的手臂往下落,堪堪挂在臂弯。
明明舞池中央才是最佳的热闹地点,可偏偏在他卡座周围那片区域却聚集了不少女生。
即使隔着憧憧人影,殳瞳也能清晰地分辨出她们对卡座里那人若有若无的窥视和打量。那些蠢蠢欲动的少女心在不时交汇的彩光和有节奏的震耳音浪里被无限放大。
许是桌面上舞动的宋听然外形过于完美,足以让同性生怯,而两人之间的关系又让人暂时无法判别,那些跟着节奏热舞的女孩只是逗留在原地,无一人上前拼酒游戏。
靠在她肩膀上支撑的林然往下滑,殳瞳慌忙伸手把人往上捞,等林然平稳站定一会儿,她又忍不住朝那个方向看。
玩累了的宋听然半坐在桌面上,探身过去同他讲话,大抵是呼吸的急了,被他指尖腾起的烟雾猛然呛到,夹着烟的手往身边一错移开距离,驰斯樾蹙着眉将烟在一旁碾灭,同时抬起另只手拍抚她的后背。
烟灰缸里浅浅的酒沫映着头顶的红蓝灯光,殳瞳似乎能听见燃烧的烟头触碰上水波时,发出呲的一响熄灭声音。
而同样熄灭的,还有周围那群女孩萌动的春心。
缓过劲儿来的宋听然晃晃悠悠跳下桌面,又因不满驰斯樾的冷淡强硬地拉他起身。
在周围高低相错的人群中,他的身形显得格外落拓挺拔,微微俯身去听宋听然说话时,流畅的侧脸线条隐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中。
许是听到了什么趣事,平直的唇线难得一挑,勾出抹浅淡笑意,而后他的目光随着对方往人群中随意点数的手指方向看了过来。
躁响的电音和着重击的鼓点直撞地殳瞳心跳加速,在耳边林然喃喃无意的自语中,她对上了他的视线。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巨响,肩膀上倚靠的人向一旁歪栽过去。
附近卡台上摆放的酒水噼里啪啦地往地上落,叫骂尖叫声混着林然的呕吐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靠里圈的卡座都是vp位,更何况是面前这个正对舞台中心的位置。殳瞳再不懂门道,瞧见地上摔落的那些不同寻常的酒,也明白林然这是闯了大祸。
台上的音乐声还在继续,周围人的目光都被这片区域乍起的碎裂声吸引。
卡座里的几个彪形大汉站起身来往两人身边靠,坐在身旁的几个舞女心惊胆战地互相挽着手臂打量桌角的两人。
林然整个人软的像滩泥,半边身子都沾上了酒水,殳瞳也没好到哪儿去,濡湿的裙摆黏嗒嗒地贴紧大腿。
好不容易将人拖拽起来远离了地上那片混杂的污秽,两人已经被卡座里的人团团包围。
为首的男人个头不高,抬手挡了下身后蓄势待发的几个壮汉,眼黏浊地在殳瞳身上扫了一圈,目光在她打湿裙摆勾勒出的曼妙曲线上逗留片刻,而后开了口。
“妹妹,我这儿桌上的酒可都不便宜啊。”
夜店经理姗姗来迟,还没走到跟前就已经掏出烟来躬身往男人眼下递,“辉哥,好说好说,我立马让人把这儿收拾干净,您别生气。”
这边保洁人员手脚麻利的收拾,男人短粗的手指已经握上邻桌的一瓶酒。
夜店经理慌乱极了,拦着男人赶忙赔礼道歉劝说。
而这时,殳瞳也终于把林然凌乱的衣服整理好再度转过身,真诚地向对方道歉,“实在对不起,我朋友她喝多了,您看这些需要赔多少,我们赔给您。”
男人嗤笑一声,指着地上碎裂到只露着半截标识的酒问,“看你们也是附近的学生,知道这是什么酒吗?你朋友打了可不止一瓶。”
而后对方停顿一下,换上一副笑脸给出个方案,“这几万块的东西其实也不用赔,刚好我在这玩的腻了,你朋友醉了那就你来,陪哥喝几轮这事儿就算了怎么样?”
突然的态度转变让经理一愣,面前这男人向来是没理也讨要叁分的主儿,现在这得了理也没有发难,着实让他欣喜到背后不再发汗。
手里握着还没散出去的几支烟,夜店经理板着面孔转过身,“美女,辉哥能这么说是看在你俩都是学生的份儿上,这摔碎的人头马……”
话没说完,经理定在原地,眼看着身后跟着几个私保的驰斯樾穿过密匝的人群走了过来。
打湿的裙摆紧贴着皮肤,可偏偏这位置的冷气又足,围挤在周围的看客也早已在察觉气氛不妙时退避叁舍。
殳瞳有一些冷,可当下的情景又让她顾不得自己的狼狈。
直到……有人握着她的手腕把人拉到身前,高大的身影完整的笼住她的身体,挡住那些肆意窥探的目光。
宽大的外套唰的一下系在她腰间,殳瞳抬起头,看他蹙着眉看向她手臂上被碎玻璃划破的伤口。
近一年时间没见,面前这人又帅了不少,好像完美这词在他那儿根本就不是上限。
殳瞳有些茫然地被他拉着往楼上走,身后男人爆发出被忽视下面子的怒气在身后响,夜店经理孙子一样的道歉声高高低低地起伏。
直到咔嗒一声,门板将外界浑浊的酒气和吵嚷隔绝,殳瞳才反应过来林然还被留在那儿。
“我朋友她……”
驰斯樾正垂着眸打语音电话,嘟嘟声响起的时候他扭头回,“没事儿,叫人把她送去空包厢了,听然也在那儿。”
殳瞳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那边终于接起了电话。
“喂。”
是段亓肆的声音。
“你在拾柒这儿有没有放医药箱?”
“有”,那边回,“在电视旁边的柜子里。”
“听然又喝多把自己碰伤了?”段亓肆继续问。
抽屉哗啦一声打开,驰斯樾看见里面白色的药箱,侧头简短回一句,“没,我找着了,先挂。”随后便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