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良深深羞愧,赵寰的胸襟,他永远都比不上。深深长揖到底,郑重道:“我这就回去,哪怕是不眠不休,亦要做出床弩,让金贼有来无回!”
众人望着何良几乎跑着离开的身影,豪情更甚。纷纷起誓,就是死,也要与金人一战到底。
赵寰长长舒了口气,心中酸涩又温暖,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其实,他们还有个选择,与金人议和,联手再次攻入南边,彻底灭了赵构,划南边而制。
如果他们有人提出来,赵寰的计划,不但得不到施展,人心就乱了。
赵寰很快调整了思路,道:“金兵最早,也得十日左右才能到达燕京。先驰援开封,与辛府尹联手,灭了刘豫,在白沟河布兵!”
再次听到白沟河,林大文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上次与完颜药师那一战,悲哀在屋内蔓延。
不知白沟河染红的河水,可有重回清澈。长眠在此的大宋兵丁,他们坟前的草,下了一场春雪,可有重新冒出新芽。
赵寰敛下眼眸,与他们一样,照样不好受。只是,她没有太多功夫去缅怀,必须冷静,振作精,勇往直前。
“汤福明日一早出发,快马加鞭前去开封寻辛府尹,让他做好准备。林大文与眉娘子,你们两人,加上完颜药师与武熊一起,带着粮草箭矢,三千兵马前去开封。”
姜醉眉马上道:“刘豫的兵马少,只一千人,都保管打得他屁滚尿流!”
赵寰道:“不用,这次我们要用大兵压过去,速战速决,减少损伤。”
姜醉眉一听,马上应了下来,摩拳擦掌道:“二十一娘,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赵璎珞紧跟着道:“我也去!我药上战场杀敌!”
赵寰看了杀气腾腾的她一眼,道:“十九娘,你留在燕京,按照先前的安排行事。”
邢秉懿迟疑了下,问道:“那二十一娘,地可还要种?”
赵寰道:“先丈量土地,重立户帖。在离燕京远一些,比如顺州一带先耕种,顺州土地肥沃,从隋唐时期起就是粮仓,一定不能荒废了。我们两手准备,做好长远打算。”
林大文想着要领兵前去开封,道:“我这就领着人,先去天宁寺。”
赵璎珞立刻眼睛一亮,跟着站起了身,倔强地望着赵寰,道:“二十一娘,我也去。不能前去打仗,我就要多替他们做些事!”
赵寰望着杀意凛冽的赵璎珞,心里暗自叹息一声,道:“好,你去吧。记住了,不能乱杀无辜。打仗的时候杀敌,与平时杀人,里面的差别大了去。”
赵璎珞随意应了声,就去催促林大文了。赵寰看了她眼,到底没有做声,与郑氏徐梨儿她们商议了一会,各自散去。
林大文与赵璎珞两人,不过一个半时辰左右就回来了。听闻赵寰还未歇息,赶紧前来回话。
赵寰招呼两人坐,起身走到架子边,用凉水洗了洗,让自己混沌不清的脑子,稍微清醒了几分。
林大文见着赵寰眼底明显的青色,默然片刻,将布袋放在案几上,道:“二十一娘,我们进去寺庙很是顺利,三五下就解决掉了几个拦着的和尚。这是账本以及印章,带回来的银钱珠宝等,已全部封存好,交给了韩娘子看管,明早再清点入账。天宁寺的方丈圆明乃是金人,俗家姓裴满氏。金人攻进燕京之后,天宁寺原先的方丈被杀了,他方剃度了做方丈。寺庙里面.....”
赵璎珞见他色尴尬,含糊其辞,冷笑一声,淬了口骂道:“有甚不好意思说,金贼剃了头发扮作出家人敛财,此乃一耻。我们去的时候,金贼吃得醉醺醺,正在禅房里搂着光溜溜的女人呼呼大睡。他们毁寺庙,玷污佛门净地,做了那么多恶,也没见遭到报应。敢情这世上,还是这刀来得好,一刀下去,斩出公道!”
赵寰扶额,无奈问道:“你将他们都杀了?”
赵璎珞恨恨道:“那方丈杀了,那女子赶了出去。听她自己求饶,说本是辽国贵人的妾,被金人强抢了去。辽国人也坏得很,都不是什么好货!”
赵寰听赵璎珞没都杀了,勉强松了口气,见时辰不早,道:“你们辛苦了,手上的事情都暂且放一放,先回去歇息要紧。”
林大文见赵寰伸手去解布袋,犹豫了下,劝道;“二十一娘,你也早些歇着吧,别累坏了身子。”
赵寰说了声好,见赵璎珞抱着刀,上下打量着她,笑着道:“十九娘,我真没事,你快些回去吧。你不在,我也能处理得快一些。”
赵璎珞这才离开,林大文顿了下,也只得先走了。
夜空漆黑,稀疏的星星闪烁。四周陷入了万籁俱寂,惟有大殿的灯火,一直到天亮方熄灭。
赵寰靠在圈椅上眯了一会,便起身洗漱。拿了天宁寺印章,对周男儿道:“你去华严寺跑一趟,将印章交给寒寂师父。若是他问你,你就说是只管前来送印章,其他的都不清楚。”
周男儿接过印章出了门,赵寰用了几口饭,找来完颜药师与武熊交待了几句。随后前去校场,点了兵马粮草兵器,看着他们与姜醉眉林大文一起,奔赴开封。
没多时,周男儿就回来了。赵寰见她色忿忿,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周男儿噼里啪啦道:“二十一娘放心,都办妥当了,寒寂师父接了印章。只寒寂师父要求太多,他说一定要让我给二十一娘带句话,天宁寺庙大,他恐自己镇不住。想要请二十一娘出面,前去天宁寺帮着他些。我当时就生气了,二十一娘忙得整夜都没得歇息,哪有功夫去帮他狐假虎威。只我记着二十一娘的吩咐,只说了一句你整夜没得歇息,就忍了没再多说。”
许春信与周男儿都是韩皎选了出来,在赵寰身边伺候。两人忠心耿耿,做事手脚麻利,勤劳。赵寰有了她们的帮忙,着实轻松不少。
以两人以前在汴京皇宫当宫女学到的经验,对付一般的人,绰绰有余。
只是对方是寒寂,以他的聪明,窥一斑而知全貌,一个字都不能多说。
赵寰见许春信在门外,将她一并叫了进来,简单说了周男儿前去华严寺的事情,耐心教她们道:“以后见着了寒寂,不仅是他,其他人都如此。记得了,说多错多。”
周男儿吓得腿一软曲了下去,白着脸道:“二十一娘,都是我的错,是我多了嘴,不该多说。我这就去问韩娘子领罚。”
许春信色紧张,连声保证道:“以后我定会管着自己的嘴,只当自己是哑巴。”
赵寰叫了周男儿起身,严肃地道:“念你此次是初犯,就不罚你了。但你们定要记得,你们在我身边做事,知晓得远比其他人都多。嘴要严是其一,还莫要自作主张。”
周男儿松了口气,赶紧道了谢,慎重起誓,与许春信两人一起退了出去。
不一会,周男儿耷拉着脑袋进了屋,嗫嚅着道:“二十一娘,寒寂师父来找你。他已在门房处候着,你可要见他?”
赵寰抬眉,心道来得比她预计的还要快,道:“让他进来吧。”
周男儿见赵寰没有追究,赶紧出去,领着寒寂与清空进了屋。
师徒俩一起合十见礼,赵寰颔首还礼,笑道:“寒寂师父故地重游,不知有何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