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黏吧,不要去找大哥。
不要找那偽善的大哥。
继续、继续、继续……
黏黏黏黏黏……
「哇,连水都漂红了,这到底是什么洗发露啊,好强!」
南门望心头猛烈一震,双眼睁开,却被荡在睫毛上的泡沫涩得闭回去。撩了些水泼上去,又听见那孩子哗然说:「喔,飘开了!怪,没有泡泡啊?」
轻微的泼水声在身前溅过,南门望慌忙张开眼缝,只见水面有几丝染料般的朱红,在南门雅手掌拨扇般的摆动下缓缓飘向自己。
明显的红色。
与血相同的色彩。
被水所淡化,却依然清晰可见的源头。
──自己的膝盖。
破裂的皮肤。
无可控制,亦无可避免,犹如仪式般的自发性出血。
不能痊癒的、不会停止的可怕疾病,正不断把乾净的清水染红。
带动最深处的黑暗色彩。
「小雅,不要看……出去、出去……」
「……耶?怎、怎么了?你有什么──」
「我叫你滚出去!」
「……呃?」
弟弟总算不敢再靠近他身边,还吓得退后半步。
南门望不禁微微放松。
然后,他忽地现出了微笑,那笑中载着极诡异的森冷色彩。
「小雅,你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材。你现在还唸幼稚园吗,要洗澡就自己洗,别老是缠着人还装出一副可爱脸,像个女的。」
「我不是女的我不是女的!你也说我是你弟弟啊!」
「要吵滚出去吵,我要洗澡。」
南门望抱着南门雅的腰子,一下子将他推出浴缸,动作虽粗鲁,力道却极为轻柔,南门雅双脚着地时完全没有滑倒的跡象。
可是南门雅根本察觉不到这细微小事。
他只是个受尽二哥宠爱的无知小孩。
「哼!你不是望!你是魔鬼!」
眼见南门望毫不在乎地泡在水里一动不动,甚至没有望过来一眼,红发男孩恨恨地咬着下唇,泪水都要滚下来了却猛地忍住。
他一手抓住桶内的乾净衣物,向浴缸那边大喊:
「你不是望!不是不是不是!魔鬼魔鬼魔鬼──!」
像在逃避恶魔般,南门雅「轰」的一声把木门彻底关上,跑步声在门外越来越小,剎那间已经不再可闻。
南门望静待片刻,听不见有任何人转头回来,肉体终于能松弛下来,但胸口却自然地揪痛着。
将双脚平放在浴缸底,那抹红色的伤口也随之移离自己的眼下。
「我一辈子都要一个人生活吗……」
苍白的唇缓缓吐出呢喃细语,方成为个完整的句子又遁然消去,不留半丝残音。
鲜红的血继续自膝盖溢流。
那就是,水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