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滨路的夜风沁凉,她和优利卡对面而坐,是靠窗的软包。玻璃窗掀开了30°的斜角,留声机里放的是一位新生代小提琴手拉的德彪西,曲风柔和清丽,远远地随着夜风飘散出去。裴婴棠凝视着对面人苍绿色的眼瞳,如优利卡所说,在初秋的夜晚,找到这样一个能欣赏到海潮和月升的餐厅是很难得的。
也许她应该借此机会放松一下,享受宁静的晚餐。
冷盘后的间隙里优利卡从身后取出了一个丝绒小盒,以裴婴棠受过严格训练的观察力当然不至于放过这么明显的动作,她用眼角的余光扫到对面那人专注的情,她在做什么?
约莫五秒钟之后优利卡折腾好了那个小盒子,将它转过来撑开,里面是一朵静静盛放的宝石玫瑰。
玫瑰切割是时下已经不流行的工艺,这种切法更剔透,丝绒的底面上宝石折射出嫣红的光彩,层层迭迭如同真的玫瑰绽放,娇艳无方。
裴婴棠笑起来,她好像猜到优利卡为什么选择这家餐厅,不是因为主厨,也不是法餐,“你是因为,这家餐厅的灯光布置最为接近维多利亚时代的夜间烛光环境。”
而那正巧是玫瑰切最为盛行的年代,通透的切割方式,艳丽饱满的宝石,搭配富有浪漫气息的烛光晚餐,才能以最佳的状态衬托出珠宝的美丽。
优利卡笑着抿了口酒,丝毫没有被猜中心思的懊恼,“裴先生好眼力。”
裴婴棠不动声色,她等着对面出招。
优利卡随手从盒子里拾起那枚胸针,代表玫瑰的鸽血红周围以钻石镶嵌成花萼托住,雕琢成精巧的枝叶,她用手指在叶面的碎钻上抚摸过,语气略带感伤,“这枚胸针的主人曾经是我的母亲,她曾经想将在一个类似的环境中将她送出去,最终却没有等到机会,只能抱憾终生。”
裴婴棠意外道,“我听说伊琳娜夫人和林恩教授很恩爱。”
优利卡笑了笑,“恩爱是一回事,初恋是另一回事。”
裴婴棠缓缓点头,优利卡继续道,“那时候她想把这枚宝石玫瑰送给在同一所学校求学的女孩子,她们拥有相同的志向,都在生物学上拥有远大的见解。这枚玫瑰吊坠被她亲手设计出来,作为她们从恋人迈入婚姻的标志。然而不幸的是,还没有等到她出手,那个女孩子就被家族叫了回去,从此杳无音信。我十八岁生日那一年,她将原本的项链吊坠改作胸针,作为我的生日礼物。”
裴婴棠沉默了片刻,“那个女孩来自哪个家族?”
优利卡说,“说起来与您也有渊源,我后来查到,她在这里求学时用的化名,而她的原名是顾采,是这一代顾家家主最为珍视的幺女。听说她在放弃研究回家之后并没有如顾老夫人所想的那样继承家业,而是与一个画家私奔,再一次改名换姓,消失了。”
裴婴棠察觉到自己的手掌攥紧了,她声音沙哑,“你们还查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