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他的声音淡淡的。
殿被扫洒得光可鉴人,她赤足啪嗒啪嗒踩在地砖上,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岩浆把地面炙烤得温温的,温度非常适宜。
他有意放慢了步伐,阿贝尔勉强跟得上成年男性的长腿,在经过长长的连廊时,竟没有一个人影出没。
仿佛那些侍是不存在的鬼魂,需要的时候出现,不需要的时候便躲藏起来了。
她有点想找人说说话。
黑皮明看出她的烦闷:“很无聊?”
“嗯……”
“可以和他们玩,但不许吃任何人类给予的食物。”他先是松口,复又再次凝重叮嘱,“我休息了,需要的时候来找我。”
说完就丢下她,自己一个人关上沉重石门。
独自留在原地的阿贝尔呆呆望着空旷的廊道,鼻尖几厘米处是紧闭的门扉,思考了三秒后,她脚下一转,决定找个人玩玩。
趁那些占有欲强的家伙们一个个都不在,她难得觉得自由,不久前在花丛里小憩了片刻,现在她一点也不困,精得很,不如找人祸害一下。——仔细想想,确实很久没和正常人类交流过了。
阿贝尔很好养活,即便被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可以自我安慰,全当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度假了。
不过她想归她想,这里的人似乎和她的想法没有搭上,她绕着刚才人多的范围走了一大圈,愣是一个人都没出现。
人影倒是有,只不过在她快要靠近的时候,他们听到清脆的铃铛声,顿时都像见了鬼似的,唰的一下四散着全跑远了。
阿贝尔低头看着自己脚踝上的铃铛:……
什么预警铃。
她想了想,扯下几条布把铃铛塞住,甩了甩腿,确定不会发出声音后,蹑手蹑脚地朝不远处的少女背后袭去。
“嗨。”阿贝尔拍拍她的肩膀。
“哇!你吓到我……——噫!”少女本来有点被吓到,色如常地抱怨,当转过头来看到是她的那一瞬间,她才明白为什么要把人的脸色形容成五彩缤纷——那位少女的脸色就像被泼了一大盘颜料,青的紫的红的都有,一秒钟内走马灯似的切换。
最终她忍住脱口而出的变调尖叫,头也不敢抬,在阿贝尔得逞的笑意中,“啪”的一下跪在地上。
阿贝尔突然不笑了:……
膝盖磕在坚硬石板上的声音酸的她牙疼。
“啊,不是,你……”阿贝尔连忙把她搀起,“你疼不疼啊?”
果然磕破了,被她扶起的女孩不敢发出声音,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把脑袋垂得更低,紧紧抿唇一声不吭。
她在害怕自己。
阿贝尔怔了怔,随后松开手,后退两步。
被人恐惧的滋味并不好受,在找乐子玩和不要折腾人家之间纠结片刻,选择放她走。
她眼睁睁看着少女如临大赦般逃离她身边,连紧绷的情都放轻松许多,步伐快得好像背后有鬼在撵。
阿贝尔摸摸鼻子,理解她害怕自己的原因,但她实在闲得无聊,咬着大拇指指甲思忖半天,决定回去闹腾这里唯一的主人。
真要说闹腾倒也不敢,主要是去看看不需要睡眠的明是怎么休息的,怀抱着好心的阿贝尔蹑手蹑脚打开他的房门,里面空荡又漆黑,厚重的落地丝绒窗幔隔绝了所有光线,她打开了门,透进来唯一的一束光亮。
里面什么也没有。
这在她意料之中,也有点预期之外。知道他喜欢安静,自己休息用的石床也给她了,但这一根头发都找不到、宛若被洗劫过的房间是怎么回事啊?
阿贝尔反手合上门,在偌大的空旷房间里四处转了转,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可能是不需要睡眠,继续做他的研究了吧?
这么想着,她正准备离开,手都覆在门上了,忽然听到有一声极其微弱的、急促的、近似叹息的轻喘从隔壁传来。
阿贝尔:?
这房间还有另一扇门。
那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那点念头在凄楚的喘息骤然加快的时候愈发强烈,她僵在原地,放轻了呼吸,大脑疯狂转动。
门内侧的男性明有着与黑夜相似的皮肤,他的身体背对着她,隐约能看到他佝偻着宽厚的轮廓在微微颤抖,汗水打湿了发梢,黏腻地贴在颊边,而双手交迭于小腹,像是紧紧握着什么,身体重心全部压在腹腔处,极力忍耐着痛苦和呻吟,似乎他将全部精力放在压抑自己,脱力到连唾液都衔不住,透明的涎液顺着下颌线滑落,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在脖颈处与汗水交融在一起。
讲道理,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但还是被他虚弱的状态惊吓到。
“……需要帮忙吗?”
屋内空气一凝。
喘息呻吟顷刻消失,只余下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阿贝尔背后倏地冒起寒气,冰冷杀意沿着脊柱往上爬,她顿感不妙,立刻解释:“不是啊,我没有偷看的意思,就是听你话来找你玩……”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闭上嘴。
呜哇。
气氛忽然变得好诡异,她等了一会,没等到他的答复,试探着往后挪了一步。
“……过来。”他兀地出声,过度隐忍让嗓子有些哑。
阿贝尔头皮一紧,觉得自己要完蛋了,但身体还是屈服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啪嗒啪嗒地向他走去。
“帮我,哈……”他的表情异常不堪,眉头紧锁,咬紧牙关,仿佛这样就能咬住剧痛嚼碎咽下。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帮我、剖开……”
阿贝尔发觉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差点没转过弯来,磨磨蹭蹭的步子立刻迈开,大步跑到他身边蹲下。
“什么剖开?我要怎么做?告诉我。”
他痛不欲生地按住小腹,阿贝尔循着动作看去,发现他的腹部有点胀鼓鼓的,好像有个活的生物顶着薄薄的肚皮乱窜,在皮肤底下肆意游移。
他努力将它禁锢在腹部,可它在拼命往心口钻。
啊?
阿贝尔呆了一下,他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鼓胀的小腹处,低哑的嗓音从喉咙口挤出:“剖开它!”
感受到掌心里游动的生命,她的手被陌生的触感惊得抖了抖,下意识就要甩开,他一下把她的手压得更深,似是在催促。
“我去拿工具?”她抬头看他。
痛苦的祇艰难摇头,他喘了几声,低下头,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汇聚在她指尖。
她瞬间明白了。
不用他开口,阿贝尔五指成爪状深深陷入他腹部肌肤,圆滚的肚皮凹陷下去,渗出丝丝血迹。
她闭了闭眼,狠狠一用力。
“唔……”
他忍不住仰起脖颈,修长的线条像只漂亮的黑天鹅,现在,这只漂亮的黑天鹅在她手中,倔强又悲怆地挣扎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