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扫重逾千钧,毋须招式路数,当者披靡。
强如雷奋开亦不能挡,袍袖一翻,踏着刺青鬼臂旋空拔起,自那人头顶飞过!阴宿冥缓过气来,见那人身形魁伟,刺青披满衣外的每寸肌肤,连光溜溜的头顶也不例外,蓦地想起一人:“难道是他……南冥恶佛!”巨汉已退出灯影,行动间发出轻微的铁链声响,与师父的描述不谋而合。
此人若要留住雷奋开,想必还有一场恶斗,但巨汉似无此意,出手只为助她。
阴宿冥权衡轻重:“杀了老鬼,妖刀便有我一份!”一式“山河板荡开玄冥”轰出,正中雷奋开背门;正自窃喜,雷奋开乘势飘出丈余,眼看便要冲出林子。
(不好,中了老鬼的脱身计!)聂冥途阴恻恻一笑:“娃儿,你是拿了他多少好处?”衔尾急追。
阴宿冥惊怒交加,却是追悔莫及,忽听鬼先生笑道:“蟏祖虽得妖刀万劫,烦请出手相助!走脱此人,七玄亡矣!”林间一声悦耳低哼,叶影沙沙动摇,绘有蜘蛛表记的灯笼一晃,“玉面蟏祖”雪艳青忽然消失踪影。
蓦地一声轰然巨响,众人都觉脚下地面微晃,一团黑影“飕”的越过头顶,犹如鹰翼失衡,打着旋子飞速坠落,甩开几点温黏;落地时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竟是雷奋开!(玉面蟏祖的武功,居然强横如斯!)在场诸人无不凛起,突围功败垂成,雷奋开一抹呕红,狠笑道:“好俊身手!单打独斗,你够资格做老子的对手!”鬼先生笑道:“蟏祖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杀了雷奋开,彩头便为蟏祖所有。
”雪艳青一怔,摇头道:“我不需要。
”修长身影没入灯后,只余一抹酥滑,不知是裸腿抑或裸臂。
语罢四人齐出,阴宿冥、聂冥途、漱玉节及那血甲门人不约而同逞现能,为保命为逐利,剑锋爪劲、气刃掌功由不同方位杀至,更无一处空门!命悬一线,雷奋开毋须再保留,“风卷东溟”、“万乘西川”、“迭嶂终南”、“北阙三春”四式合一,掌劲绕着周身形成径约一丈的浑圆半球,半球内声息俱失,眼睛所见、肌肤所感……仿佛为之一凝,数不清的掌影层层迭迭,构成了生机骤停的异空间,透着光晕的半透明掌影穿过头脸身躯,却无痛无觉,似连身躯也变得稀薄起来--六合原为一芥子,掌碎须弥震乾坤!“四式合一,“天道归余”!”气劲迸散的剎那,声音、压力、疼痛、气血翻涌……如海水涌入舱裂,瞬间复原的五感成为最具破坏力的恐怖冲击,四人气血遽涌、真力失衡,由内开始崩坏:漱玉节剑势一偏,失控的劲力却将蛇信般的窄剑“铿!”震成数截,她一个空心筋斗倒翻出去,落地时顾不得旁人眼光,赶紧盘腿调息;聂冥途的佛门内功如海水倒灌,疯狂搜寻体内残余的一丝左道魔气,不及盘膝运功,一口鲜血如箭喷出,仰天栽倒!阴宿冥只觉劲力一空,仿佛又回到被小和尚采了身子的那个当下,掌至中途人已坠落,挣扎着退回灯笼后,无比惊恐地检视内息,唯恐自己竟在这里被废了功;而那名始终未露面的血甲门之人却飞快退入深林,只听“飕飕飕”的锋锐切削不绝于耳,失控的气刃不知旋绕多久,才慢慢停了下来。
符赤锦看得美眸圆瞠,一句话也说不出。
四人无一不是当世高手,却在雷奋开身前失,合击之势瞬间崩溃,居然无一幸免。
(好可怕……好可怕的一式“天道归余”!)雷奋开膝弯一软,勉强支持不倒。
若非硬挨一记“役鬼令”,又被雪艳青所伤,“天道归余”的气圈成形之际,四人即应毙于掌下,可惜无力动杀。
蓦地肩胛一痛,一柄薄刃“噗!”贯出右胸,身后鬼先生嘻嘻笑道:“大太保真是好本事!合七玄宗主之力,几乎留你不住,当真了得!”(卑……卑鄙!)雷奋开伤怒交迸,不知哪来的气力,铁掌回身劲扫!旋扭之强,竟“铿!”一声夹断刀刃,掌缘自鬼先生胸口削过,几乎将他抡了个圈。
至此突围无望,雷奋开临危果断,转身扑向悬空索,足下不停,一气踏过崖去!鬼先生料不到伤兽发威如斯悍猛,被劈得踉跄倒退,提气复起,忙奔至铁索锚钉处,圈口笑道:“大太保真不够意思。
自个儿玩得挺欢,也不招人同乐。
”唰地一脚踏落,劲贯铁链,踩得不住剧烈晃摇。
索上雷奋开身子微晃,脚底却像黏在了铁链上头,身子轻飘飘地随着上下一阵,待摇动稍稍平息,又继续奔跑。
鬼先生啧啧几声,回头道:“诸位!这条是前往观赏妖刀威能的快捷方式,由我当先领路,各位也别争抢,一个一个地来。
”双手张开足尖一落,滑水似的站上铁链。
雷奋开不顾伤势疾奔,眼看离岸只余数尺,眼前一黑几乎失足,奋起余力一扑,整个人跌在崖上,滚了两圈才勉力撑起。
抬头见火光中一人走下铁索,轻功丝毫不逊于自己,正是那个戴着糊纸笑面的家伙,心知到了破釜沉舟的关头,留着铁索,不啻给了敌酋登堂入室的快捷方式。
他咬牙箝住胸膛的半截刀锋,忍痛拔出,血淋淋的刃片抵住炼索,对着另一头纵声大笑:“阁下一刀,雷某奉还!”鹰眸骤狠,运劲连斫几下,砍得炼上火花四溅。
对面鬼先生见状,忙倒跃回崖上,大叫:“大太保若失血过多,恐有性命之忧,还是莫操劳得好。
”雷奋开哈哈大笑,猛砍一阵,搬来一块磨盘般的大石砸落,终于将砍开了口子的炼环弄断。
失系的渡索铿啷啷地划风坠落,越过火海的最后一条快捷方式便告中绝。
要想联络对岸的指纵鹰暗哨,看来是非绕路不可了。
所幸那帮人要想过来,也没那么容易。
离垢妖刀烧了山下的船坞水寨,风助火势,上下交通已断;戴鬼面具的混蛋若要绕道至这边山头,恐怕天亮前都未必走得到。
只消他早一步召集指纵鹰,除非那帮龟儿子现在就跑了,胜负尚在未定之天--本帮占有地利,赢面说不定还大些。
伤疲已极的大太保闭目笑起来,情宛若鸱枭。
瘫坐片刻,撕下衣摆口手并用,勉强裹起了胸口不住渗红的血洞,转身向林中行去。
◇◇◇“这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