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在最没有力量的少年时代,都曾善良切狂妄地想过要呵护和捍卫点什么,一个女孩,一个理想,一段记忆,或自己的一点尊严。
于是学会用自私或蛮强的方式挽留,哪怕鲜血淋漓,哪怕两败俱伤,但若不曾遭遇又如何回首。
人生重重艰难,过去之前是挫折,经历之后是财富。
也许最终还是落败,还是喷涌而出的无用的眼泪,但这一切,包含着珍贵的勇气与柔情,非常非常美。
即便,每个少年都将死去。他日辗转沉浮,于虚妄人生中回首一望,腔内那颗自以为已经很强健,很麻木的心脏,依然真诚地被曾经的情怀所触动,忍不住想擒住那心碎的美丽。而有一种美丽必须用青春和鲜血来祭奠,必须盛满伤悲。
青青于衡逸,是少年琉璃似的纯白梦境,他沸腾的血与莽撞的心绪终究要将她撞碎,于是衡逸不再是衡逸,青青不再是青青。
岁月永不知晓,它在匆匆步履中,带走了什么。
粉面含春,红唇轻启,纤腰款摆,情潮似水,磅礴不息。
起于红尘迷乱,结束于一声叹息。
衡逸完结了最后一次猛烈冲击,仿佛要将自己永久地与她纠缠在一起。他被掏空了心,颓然倒下,枕着青青柔软的,唇上还挂着一丝笑,恬静如孩童一般。
他抱着她,一身淋漓的汗,一头散乱青丝。她与他,纠结在一处,气息与汗水,发尾与身体,早已分不真切。
犹同死水的静谧,仿若棺椁的死寂。
一地揉乱了的衣衫,一袭羽扇般铺陈的黑发,遮掩着一具玲珑身体,极致的颓靡的艳丽,在破陋斗室,袅袅如轻烟般散开。
窗外树影婆娑,夜风唳嚎,青青仿佛听见佛陀长泣,衔悲茹恨,痛贯心膂。
衡逸看着她,安静地,专注地,一双幽深眼眸,如天边满月,熠熠生辉。
他舔了舔唇上凝结的伤疤,缓缓开口:“姐姐……别恨我……”
青青挣开了绑缚的手臂,瞧着他含泪的眼眸,却还他一记冰冷彻骨的笑:“你还想要什么呢?或是……太子殿下仍未尽兴?”
“青青……”衡逸呐呐地唤,他蓦地害怕起来,他宁愿看见悲痛欲绝或是怒目切齿的青青,都好过现下,她冷冷睨着他,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她以肘撑地,支起上身,墨色长发落在前,与莹白的肌肤,血色的唇,映出诡谲妖冶的美。
她竟含着笑,她说:“衡逸,要将一切说开么?”
衡逸茫茫然看着她,动了动唇,却是无声。
青青道:“衡逸,你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将自己手中的物件拱手让人。你想反抗,却又惧于父皇天威,不得放肆,母后呢?她又如何能答应你这无理痴缠。你想对付左安仁,对付左家,但又敌不过左家势力。最后只剩下一个法子,那便是在将这物件送人之间,自个先毁了。”
青青觉得冷,一件一件往身上胡乱套着衣服,未察觉时,眼泪已扑簌而下,她只好藏匿,狠狠揉着眼角。“你料定了我不敢也不会将你告发,便将我骗来此处,做这禽兽不如的行径。衡逸,你跟那些个欺软怕硬的下作奴才有什么区别?”
青青已经抚着柱子,踉跄着起来,散乱的发丝拂在鬓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瞪了出来,如两颗黄铜制的超魂用的铃。
“衡逸,你当真是个懦夫!”
衡逸惊骇,被戳中了脊梁骨,呐呐无言,只得求救似的抱着青青摇摇欲坠的身体,以此慰藉冰冷空虚的心。他近乎呐喊,声嘶力竭:“太子是什么?是皇帝闲来时的慰藉,是众臣苦无聊时的谈资。我每走一步都在害怕,怕他一时不悦,便一纸诏书将我废了,那我是什么?我还有什么!”
行走在旷野中的孩童,对着苍茫无垠的大地奋力嘶吼,却只换来不绝于耳的回音。
什么都没有,他的心,他的手掌,空空如也。
青青无言,推开他,长舒一口气,缓缓道:“戌时了,若再不走,里就该来寻人了。”
衡逸亦无可说,点点头,唤小德子开了门,抚着青青出去,萍儿被两个侍卫押着,嘴里塞着丝绢,衡逸令他们放人,甫一送手,萍儿便哭着跑上前来,看着青青凌乱的衣衫与领口处若隐若现的伤痕,惶惶不知所措。
青青浑身无一处不疼,早已没了力气,便如此靠在萍儿身上,紧了紧她的手,说:“别哭,别让人瞧见了。”
萍儿含泪点头,青青又吩咐小德子去寻架肩舆来。
临走,衡逸却拉着她的手,定定的瞧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青青,别这样快恨我。等我,等我长大,等我有能力给你一切。好不好?”
衡逸没有得到回答,青青累了,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
佛堂又归于宁静,睽熙的肮脏事儿,又何止这一桩。
青青觉得痛,痛不欲生。她越发痛恨这里,痛恨她既定的人生与信仰。
恍恍然回到碧洗阁,犹如九死一生。
南珍嬷嬷见了她狼狈模样,眼泪霎时涌出来,惊诧犹疑,语不成调。
青青只是疲累,合着眼,问南珍嬷嬷能否寻来避孕之药。
南珍嬷嬷点头,嘱咐萍儿赶紧烧水。
青青突然起身,抓着南珍嬷嬷的手,说:“别问我,更不能将今夜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我唯有一死。”
南珍嬷嬷的眼泪落下,串珠似的砸在被褥上。
青青累极,方才躺下,瞥见一抹艳丽的红,那华丽嫁衣,美得惊人,却不知织就了谁的繁华梦靥。
青青
月中天,夜未眠,苍穹早已没有色泽,天际墨云幻化千般模样,辗转纠缠。荷花池里星光落下寂寞的影,伸手去,在被月光炼白的大地,轻掬我的繁华梦。
想象明日八抬大轿、仪仗开道、花轿迎亲、狮舞引门、十里红妆潋滟酒,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天下女儿,谁能够她风光?
三尺青丝似烛火摇曳,倚着妙丽锁骨顺势而下,落在起伏襟。一袭烟罗轻纱松松滑落,托起一朵娇艳睡莲临水盛放。水盈盈的花蕊,恰恰覆过她益发丰盈的。呼吸间,略略起伏,仿佛有露珠从蕊心滚落,落在青葱似的指尖,莹润无声。
室内升起旖旎香氛,似从荷塘飘来,曼妙睡莲香。
她细细看着镜中芳泽无加的皎皎面容,微怒,仰起下颌,绘一脸倨傲,斜睨这一身破陋皮囊。
一丝凉意,侵肌透骨。
南珍嬷嬷为她身上瘀伤上好了药,一声声叹息,随同触手即化的药膏浸入肌理,融入血。
青青私 处亦然有伤,内里疼得厉害,这几日更似葵水初至,时间时续地落血。南珍嬷嬷要替她上药,却被她拦住,浑然不在意似的,道一声:“不必了。”
南珍嬷嬷道:“这样下去,明日里洞房,还不知要受多少苦。”
青青笑,冷冷似今夜轻风,带霜携冰,催花摘叶。“这不正好,让它流,恰抵了新婚夜处子落红。”
“青青……”
青青拉紧了衣衫,起身,那铜镜便映出一抹翩然袅娜的影,渐行渐远,似轻烟缕缕,幻化消弭。
“嬷嬷担心我?那不必了。虽说出了这样的事,无人曾料,但该如何处置,青青还是晓得的。”
她背光站着,斜倚窗棱。冷风一股股灌入,清凉警醒。
拂开鬓边乱发,她似笑非笑,声音飘渺,“他是谁?当今太子,也就是他日的万圣至尊,我不过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怪不得,怨不得,说不得,恨不得。黄连虽苦,可也是一味良药。从今后,敬而远之,却又得时不时拉近些,须得哄着他,稳着他,料不到往后某日须靠他过活。”
夜风袭来,冷得教人瑟缩,“我这样的人,远远瞧着尊贵无比,实而半点尊严没有。人生在世,无非一个忍字,忍无可忍,仍须从头再忍。不怕不怕,人人都是这样过来,人前荣华富贵,人后淌血垂泪。这条路,母后走过,淑妃走过,贤妃走过,静妃走过,暌熙里但凡有些身份的娘娘都走过,我又凭何例外?她们能忍得,我便忍得。”
月不见,乌云蔽日。
“嬷嬷无须担心,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前年里父皇不是在七皇叔的丧礼上强要了七婶么?这里的腌脏事儿,不独缺这一件。”
风吹来,泪落下,透凉了桃李面容。
青青拭干了泪,又换了模样。
南珍嬷嬷走来,关了窗,细叹道:“明日里大婚,怕是要累上一整天,殿下早些休息吧。”
青青点头,须得一个好身体,看沧海变幻,人世茫茫。
来,夜风轻拂我寂寥。
来,冷月照耀我心愁。
来,我已如昨日死去。
(第一卷到此)
【卷二:同在茫茫人生路】
鸾凤
凤。
百鸟朝凤。
红。
十里红妆。
放眼望去,遮天蔽日的红,落落而下,盖住了脸孔,遮掩了面目,包裹了身躯,余下一双双行走无声的绣鞋,如若摆荡的钟,在眼前来来去去,不知疲倦。
看眼前娥命妇忙忙碌碌,争抢不停,青青叠手危坐,端庄得宜,却蓦地发笑,仿佛置身事外,与己无关。
程家一品诰命夫人来为她梳头挽髻,平衍王妃为她整顿衣袂,皇后母为她描眉化眼。
青青木然,与镜中人遥遥对望。
靥笑春桃,云髻堆翠,蛾眉欲颦,明眸善睐,唇绽樱颗,这一刻倾国倾城,但看红衣荷动,环佩铿锵,触手去,空皮囊。
要笑,笑给往来命妇,笑给父皇母后,笑给横逸,笑给未来夫婿,笑给左家上下,笑给苍茫众生,笑给子桑青青。
唇角轻扬,眉眼淡笑,三分矜持,三分倨傲,三分羞赧,还有一份跋扈,娇不胜羞,含苞欲放,完美。
略垂头,带上内嵌十八颗东珠,三千九百九十九颗珍珠,翠凤十六只,翠云翠叶上百,宝石一百九十九,凤口衔红绿长串珠,沉重凤冠,鎏金镶翠,光华夺目。
将扶着起身,听环佩叮当,携麝兰馥郁,翟衣紫绶,灼灼耀目。
门开,日光奔逃一般闯入,青青眯着眼,望见门外金冠束发,长身玉立,紫衣华服,飘然似仙的人物,稍愣,拾得他惊鸿眉眼,随即晕开慧黠笑容。
他伸手来,她抬手去,他低身相扶,笑笑说:“来送妹妹出嫁。”
她亦笑,明艳过今朝日光,“谢过三哥。”
她走得缓慢,衣袂翩跹,步步生莲,若一曲靡靡歌咏,媚惑人心。
坤宁在前,承贤停了脚步,侧过身,细细瞧着她,连同她眉尾小痣都不漏过。他迷离着眼,伸手去触她峨峨云鬓,却得她清冷警告:“三哥逾越了。”
他这才惊醒,笑笑说:“看你这一身红衣似锦,倒让我想起宛之,那一日,也是凤冠霞帔,十六人的轿子抬着,从宣德门抬进玉庆殿。”
恍然惊梦,原来已是这般年岁,一回首,许多年。人面桃花皆不见。
宛之,左宛之。
她幽幽轻魂,是否还在玉庆殿顶,盘还不去。
青青道:“往事悠悠,此去经年,还请三哥保重。”
他无所谓地笑笑,复又起了步伐。
“妹妹出嫁三哥已备下好礼,妹妹记得要自己个亲自瞧瞧。”
她恍然,想抬头望一眼高阔苍穹,却被凤冠压得扬不起脖颈。“谢三哥。”
入得坤宁,松了承贤的手,她缓步上前,换了离伤别绪,屈膝行礼,仪态万方。“儿臣拜别父皇母后,愿父皇洪福齐天,大政千秋万世,愿母后福泽绵长,玉体康健。”语罢,又由身旁娥扶着跪下,向帝后三叩头。
陈皇后以帕掩泪,嘱咐道:“既为人妇,便要谨守礼节,莫失我皇家威严。”
青青应是。
皇帝便道:“这便去吧,莫误了时辰。”
青青道:“儿臣遵旨,父皇母后保重。”
两位喜娘各自拉着喜帕一角,那明艳的红,便铺天盖地而来,笼住视野。
青青由得喜娘扶着往前去,却见承贤在她身前蹲下,宽阔厚实的背,一览无遗。
喜娘扶着她的手,搭上他肩膀。
青青听见他笑,浅淡温暖,飘忽幽怨,绕着她耳廓,一路悠扬,转入心窝。
他说:“好青青,三哥背你上轿。”
青青的泪落下,滚烫滚烫,落进承贤脖颈,熨帖着他枯燥颓靡的心。
她终于哭出声来,语不成调,“三哥,我若是想你了怎么办?”
承贤道:“你就不想父皇母后,光想我?”
她任,“就想你,光想你!”
他失笑,任她哭湿了他衣襟,“好好好,想三哥便进来看我就是,傻丫头!”
她又笑起来,红红喜帕下遮着她通红的鼻尖,与哭花了的妆容。
承贤说:“别再哭了,哭花了妆,当心吓坏新郎官。”
青青抱紧了他,说:“好,我不哭。”
礼声响,乾坤一震。
十六人抬的大轿,轿身红幔翠盖,上龙凤呈祥,四角坠朱红丝穗,轿顶一颗婴孩拳头大红珊瑚珠,通体圆润,映日生辉。
承贤将青青放下,交托给喜娘。
别过,青青由喜娘扶着上轿,却听得承贤一声低叹,细不可闻,“往后,没了三哥宠着你,要记得自己疼惜自己。”
青青不疑有他,弯腰上轿。
礼官喊:“起轿——”
礼齐鸣,锣鼓唢呐,震天地响。
旗锣伞扇,红衣招福,规避天日。
吹起将军令,敲起得胜鼓。冲天的锣鼓,奏响《大得胜》,忽高忽低、忽断忽续、跌宕生姿,卷着漫漫人潮,汹涌向前,磅礴无阻。
左安仁骋马在前,一匹八尺高黑骏马,通体无一丝杂色,黝黑骏亮,扬蹄欲飞。
他蟒袍玉带,面染红光,正是春风得意时。
承贤站在原地,看那遮天蔽日的红,看那绵延十里的送嫁队伍,茫茫然似老僧入定,不知今生几何。
左府亦是人潮熙攘,吵闹不休。
喧嚣将一切掩盖,除却满眼的红,寻不到别样颜色,但独有人,能于云云众生中,出落得一袭不凡身姿,教人一眼识得。
丹凤眼,卧蚕眉,麦色肌肤,利落线条,坚毅轮廓,黑发高束,玄衣飘逸。单单一个眼神,便逼得人喘息不定,却又止不住心荡神怡,迷上这一身英气勃勃好相貌。
他立于府门前,瞧着左安仁翻身下马,朝众人一拜,这才引得人群让开道路,他自然也是退开一步,闲闲看着那十六人大轿停在大敞的府门口,轿身往前一倾,左家大嫂便上前去请轿门,喜娘挑开轿帘,内里伸出一只细白小手,葱尖一般玲珑柔嫩,扶上喜娘手掌时,小指稍稍一抬,如妖魅勾魂,悬着丝线,一寸寸掠去人心魂。
他心神一荡,这手,应是滑若锦缎,柔若无骨。
左安仁不知何时近了身来,唤他:“二哥。”
他拍了拍左安仁肩膀,满眼笑意。
那一身沉甸甸的凤冠霞帔,由得喜娘扶着,跨过了火盆,脚步有些颤,他笑,到底是深里的小女子,一个火盆便能吓得如此。
却倒是平添几分娇弱风情。
老夫人将红绸打了同心结,交由喜娘。
喜娘引了红绸巾,一方由左安仁拉着,中间坠一朵大红绸花,另一端挽在青青手里,晃晃悠悠,飘飘摇摇,穿过繁杂人群,一步步往正堂走。
将过门槛,喜娘便在青青耳边道:“公主,这门槛便是门面,切忌不可踩着了,要大步跨过。”
青青笑,这些喜娘倒是比她紧张许多,扶着的这位,手臂都在颤。
入得礼堂,又上来个五六岁女童,圆头圆脑,喜庆非常,手里拿着圆铜镜,往新娘子身上照,为求所谓幸福圆满。
又倒堂前,礼官喊:“一拜天地——”
青青在里也跪得少,加之这几日身子本就不好,今早开始便未曾进食,猛地跪下,再起身,便有些天旋地转之感,身子一偏,便要倒下,幸而两个喜娘机敏,忙上前一步将她架起,才避过婚礼失仪。
侧面一人嗤笑,想来也难怪承贤千叮咛万嘱咐地央他照拂,一场婚礼,众目睽睽,便要晕倒过去,果真如水一般。
他暗地里诋毁,青青自然不知晓,在场许多人,多数是未曾看出青青的破绽。
再而一拜,敬跪高堂,左安仁下跪,青青则稍稍屈膝,她乃金枝玉叶,按理君臣之礼伟大,合该两老向她行跪拜之礼。但,青青乐得卖二老面子。
三拜乃夫妻对拜,礼成,乐声响,礼官一声:“送入洞房.”便有人高声起哄,左安仁掩不住满脸笑意,青青微微垂着头,看眼下一双双交叠的脚尖。
青青由喜娘领着往新房去,左安仁则让那一帮子王公子弟拉去灌酒,嬉笑声不绝于耳。
院中置一座天地桌,上摆大斗、尺子、剪子、镜子、算盘和秤,称“六证“。
新房门槛上放着一只马鞍,衬得门槛越发的高,青青皱眉,这一身累赘,走起来便已是麻烦,偏还有这样多的礼俗,却也无奈,只得由着喜娘左右扶着,抬高腿,前脚落下,后脚方抬,便有左家二嫂来将马鞍抽去,青青恍然,原来是合了“烈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之意。
青青觉着好笑,一路由喜帕遮着,终是到了新房。
喜娘扶她坐在床沿,一时屋内便安静下来,龙凤火烛燃着,偶尔劈啪轻响。
一个烛花上窜,屋内猛然一亮,继而又暗淡下来。
青青由凤冠压着,静静等待,等待她的驸马。</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