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那个乃是龙牙,他虚虚敲两下鼓,鼓声停下来。
而后拍拍手,回头说道:“拿勾1,她可算醒了。”
四人散开,萍月转头。
自人群缝隙之中,望见一个斜倚在屋檐下的少年。
少年着藏蓝左衽三襟衣,束发挽髻,戴同色头帕,帽尾缀了一片片蝴蝶银坠;脖上戴铜鼓纹、蝴蝶瓜米穗银围帕,系一对茄形耳坠。每一件银饰,花样皆极其繁复精致,可见他地位何等尊贵。
少年正在阶息美人靠上歪坐着,正同人说着话,笑嘻嘻的。
听见有人叫他,漫不经心的转过头,与萍月视线一接,笑容一定,转头大步走来,身上银坠撞动,哗啦啦的响。
他在她跟前停下,想了想,一脚踩在一只矮凳上,俯身,几近脸贴脸的仔细瞧她。
萍月别开视线,一眼就看见他腰际玉笛。
眼睛阖上,一行泪淌了下来。
巴献玉开心地笑起来。
笑声近在耳畔,声音略有些沙哑,像软嫩糕点里未完全化开的砂糖,似根根小刺挑动口腔一般,挑逗着耳膜。
他说,“明白过来了吗?很伤心,是不是?”
萍月不语,望着偏厦顶上的穿斗,不看他。
这负隅顽抗的姿态,似乎令他更来劲。
他摆正那条小凳,跨坐上去,像小童骑木马一般的姿势坐在她跟前,打主意要好好和她说一说这事。
巴献玉道,“江余氓子女离散,何云碧七年筹谋、江映死守的誓言……我不过三两句话,这一切统统付之一炬。你猜这群人,会有多伤心呢?
他一手托腮,认真的思索起来,继而,极其开心的笑起来,“何云碧拿命换来的仙骨,该找谁去用呢?她自己,已经用不上了呀。区区一具仙骨,我再造就是了,不过死几个人,不过多几个月。比起这个,你看这群蠢人,被我耍的团团转,可真是太好玩了。哈哈哈哈……”
他揩了揩眼角笑出的泪,“你说好不好玩?”
这疯子!
叶玉棠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拿刀将他捅作筛子,挂在日月山上风成肉馕干,再一瓣一瓣掰下来,喂程四海养的那四条赖皮狗!
萍月却依旧不语,呆呆望着穿斗,不知在想什么。
巴献玉看她许久,说道,“仙骨造出来以后,我做什么都打不起精,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若再造一具,也不过是重复昨日,可真是没劲透了。若不是见到了你——你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男欢女爱’到底是什么呢?我还没有尝试过,觉得很有意思……你姐姐在的时候,我醉心仙骨,压根无心搭理她。如今我对这事来了兴致,既然你也没有尝试过,我就按着中原规矩,叫你师父——那个惊鸿庄主,亲手将你送到我这里来,算是得了你长辈应允。我父亲呢,自然也是没有意见,毕竟何萍月,才是本该要嫁给我的女人。到目前为止,你就算是过门了……”
说完这话,他挠挠头,回头去向獒牙求证:“我说的对吗?是这样吧?”
獒牙小声提醒,“要有聘礼!”
巴献玉道,“你们将她师公从猫鬼里捞出来,送还了回去,这还不算聘礼吗?”
四个牙面面相觑,一番交头接耳之后,以龙牙为首,接连点头:“算!算!”
巴献玉道,“如果嫌不够,再去山头的枯骨堆里寻几个活人出来,送出去——这个总够了吧?”
四人道:“那肯定够了!”
巴献玉道,“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獒牙想了想,补充道:“还要两情相悦,要自愿!不然跟外头山匪打劫有什么区别……”
巴献玉道:“我自愿啊!”
而后,歪头去看萍月:“难不成她不愿意?”
萍月咬牙,死死瞪着她。
狼牙小小声说,“很明显就是被逼迫的……”
另外三个也齐齐点头。
巴献玉抬起一只眉毛,俊秀邪气的脸蛋显得略有些滑稽,“那该怎么办啊?”
獒牙道,“拿勾不是说,她有心上人,而且还是是那个全中原人女人都想嫁的男人吗?”
巴献玉道,“那我比江映更让人想嫁一点,是不是她就情愿了?”
獒牙猛地点点头。
巴献玉道,“那要怎么做?”
獒牙很努力的思索,接着说,“首先,你要富有魅力。”
巴献玉猛地坐直身子,认真的聆听。
獒牙道,“然后,你要讨她欢心。”
巴献玉仔细想了想,提出一个问题:“怎么讨她欢心?”
獒牙道,“就是,把你最厉害、最擅长的东西,展示给她看。”
“我擅长的?”巴献玉略一思索,“我擅长杀人,特别是杀江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