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或许转动过,最后还是没有开。
酒精余劲携着困意袭来,夏衍仲头倚靠在卫生间瓷墙上睡着了,长腿微微蜷着,脸上有泪渍过的痕迹,到底只是呕吐时的应激反应,还是真的在某一刻难过心碎,他睡下,便也不再记得了。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万年历上写着这日宜结婚,不知哪家挑了这好天办喜事,一堆人挤在居民楼下,喜笑颜开地迎候着将到的新娘。
夏衍仲是被楼下的喝彩叫好声吵醒的,他醒来时仍躺在卫生间,身上被车倾轧过似的酸痛,周围弥漫着一股发酵过的馊臭。
睁眼闻着异味,夏衍仲第一反应就是喊莫安安,然而无人应他,他看看钟,才意识到早错过了上班时间。
只好开窗通风,深呼吸忍下了反胃的感觉,先态度卑微地给经理打电话道歉,才匆忙地去洗澡换装。
至于那些凌乱的酒瓶,烧到一半的蜡烛,夏衍仲不是没有想着清理,他在找衣服穿的时候也想起来过,不能让莫安安晚上回来面对这一地残局——起码不能在她闹离婚的节骨眼上这么做。
但下一秒,同事的信息过来了,说他不走运,今早晨会大老板好不容易又穿了那件好笑的荧光色小马甲,夏衍仲居然错过了这一盛况,群里有几个人还偷拍了照片,艾特他远距离分享快乐。
一打岔,收拾的事就这么轻飘飘地忘在了脑后。
于是晚上八点,加完班的莫安安回家看到的就是与清晨离开时一样的情景。
——木质餐桌上四个白瓷盘里盛放着昨晚末吃完的菜品,被汤汤水水泡得发乌,桌面和磁盘的空隙间到处是沾过红酒、又脱水变干的粉色纸球,上面压着倒得乱七八糟的烛台、酒杯。
她几乎抓狂,再看客厅的茶几,堆满了各色酒瓶,沙发毯被踢到了地面……莫安安看着手里拎着的那盒便利店盒饭,一点胃口都没了。
她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容易委屈,容易流泪,容易抱有天真烂漫的幻想。
昨天她拒绝夏衍仲拒绝得那么决绝,其实一夜都没睡好,有几次,她听着夏衍仲咳得嗓子嘶哑,忍不住从床上跳下来,趴在门上听那一边的动静,手搭上扶手又收回,往复数次,险些打开门冲出去。
她本来不可能坚持住的,如果不是因为日积月累的失望,因为一个半路杀出的敖衡。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那么一丝侥幸的心思浮在她心头,动摇着她自以为坚定分手的决心:万一她想错了呢?万一夏衍仲真的改了呢?现实给了她响亮的一耳光。
夏衍仲就是夏衍仲,人会说好听的话,但不会改。
莫安安站在这凌乱的房间,房间不冷,但她还是不由己地,有些渴望一点能抓在手里的温暖。
她再次地,想念起敖衡了。
弹簧<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