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直接挂掉了电话。
温娆长舒了一口气,两辈子以来,她第一次觉得活得这么轻松。
她走回到宿舍,爬上床躺下,在黑暗中无的睁大着眼睛。
陶彩华是带着她改嫁的,那一年,她才六岁。
温娆当时死了亲爹,陶彩华本来在这段婚姻里都一直觉得不如意,她嫌爸爸没用,挣不到钱,连带着她也没给过好脸色。
可是在她眼里,爸爸是世界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对她很好很好的人了,她想去餐馆吃抄手,爸爸就带着她去吃,他总是只点一份,她问他为什么不吃,他就微笑着跟她说:“爸爸不饿,囡囡吃。”
等她一个个数着吃完,他就会把抄手的汤喝掉。他是一个有些文化的人,也是一个好人,他小时候经常会给她讲故事,给她买小人书看,教她做人的道理,可是正直的人好像总是不得志,人这一辈子的境遇似乎总与气运有关,爸爸一辈子,却只能靠做点廉价的体力活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他总是极有耐心的对她,小时候有一次,她打翻了买来的用来串手链的小彩珠,成百上千颗彩色的小小珠子滚落一地,爸爸没有责备她一句,只是蹲下去,一颗一颗给她捡了起来。
这样一个人,却得了病,早早的离开了她。温娆当时还不太明白“死”是什么,只是一种强烈的悲伤席卷了她,她哭闹,拒绝陶彩华将她带离原来的家,陶彩华开始打她,她也呆呆的,没有知觉。
渐渐的,她长大了。越长大,越发现心里好像空了一块,那个永远爱护她、珍惜她的人已经不在了,小时候她经常在深夜里咬着枕头哭,默默祈祷爸爸能在天堂过得很好,后来她知道了,没有地狱,也没有天堂,人死了不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是在这个仅存的世界里再无踪迹。
温娆大口大口的喘气,睁大着眼睛,像是被甩上岸濒临渴死的鱼,陶彩华早就该死了,这很好。痛快之余她却又很茫然,就像六岁那年,小小的她突然得知爸爸的死讯一样。
她突然觉得很惶恐,就裹紧了被子一点,她的眼珠子开始经质的转动,幸好现在已经是深夜,舍友们都已睡了,若是谁在这时喊她一句,她一定会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
她的手在颤抖,手心开始出汗。鬼使差的,她竟拿起了手机,手机的光在一片黑暗中亮起来,也照在了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她打开微信,给周宴发消息,说:谢谢你。我可以现在来找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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