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们相识也不久,他究竟何德何能,让三殿下这样钻牛角尖,一门心思的想着挖自己亲姐姐的墙角?
偏偏这位还是皇帝的亲儿子,瑜儿姐姐的亲弟弟,他既不能拒绝的太狠了,也狠不下心来看着三殿下顶着一张和瑜儿姐姐一模一样的脸伤心欲绝……
第一次做姐夫,怎么就让他摊上了这种难题呢?
不对……应该说天下十个做姐夫的,有九个都摊不上这种事吧……
这事儿还不好告诉皇后娘娘、更不好告诉瑜儿姐姐,只能他自己想办法解决了,可到底该怎么解决呢?三殿下看起来,也不像是言定野那种流连烟花之地,谁的曲儿都听,没心又没肝的……
……诶……有了!
贺顾干咳了一声,连忙道:“要不……明儿我陪殿下去城东那几家男风馆看看,我记得有个叫‘露凝香’的清倌儿,弹小曲儿挺好……或许殿下见了会喜欢呢……”
他越说声音越小。
三殿下垂眸沉默了一会,贺顾方才被他那眼吓得没说下去,本以为他要拒绝,却见裴昭珩忽然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答了一句。
“……甚好。”
第55章
贺小侯爷是真的喝大了。
虽说也稍微清醒了那么一会,可清醒的却十分有限,搁在平常,他就是用脚想也不至于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可今日他不但想了,竟然还说了。
姐夫带着小舅子去逛男风馆……
只要是个正常人,用他正常的脑瓜子稍微琢磨琢磨,都会觉得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只可惜贺顾喝大了,脑袋一会清明一会一团浆糊,就算真是一直一团浆糊,也好过如今这样——
至少裴昭珩能看得出他说这话时,到底是不是认真的,偏偏是这样看似清明,实则脑袋一团浆糊的状态,分明嘴里是在说胡话,看上去倒还挺正经,像那么回事,似乎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带裴昭珩去逛男风馆了。
裴昭珩目色晦暗,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贺顾现在脑袋都不灵清,更别说去关注三殿下此刻细微色变化了,他一点儿也没感觉到不对劲,不仅如此,裴昭珩答了一句甚好,贺顾也没从这短短的“甚好”两个字里,觉出任何异常来,还十分心大且乐观的想:
还好还好……既然殿下愿意去逛男风馆,那说明他还是没钻牛角尖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三殿下这样清秀的一头牛,想啃什么草啃不到?
如今他和裴昭珩,一个是姐夫一个是小舅子,贺顾虽然看着年纪比裴昭珩小,但他自觉自己毕竟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是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可三殿下却真的只有十八岁,殿下年少气盛、情窦初开,加之之前在金陵,他可能也没遇上过什么可心的人儿,乍然回京,这些时日他们相谈甚欢,又同居一府,殿下才会一时错将知己情谊,当成了情爱,想的岔了,错了主意,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只不过,理解归理解,可他们毕竟是郎舅俩,注定是不可以搅和在一起的,既有违伦常,而且……
而且他心里还有瑜儿姐姐呢。
贺顾的一颗心,早已全挂在了瑜儿姐姐身上,便是见了三殿下,三殿下的才学品貌皆是人中佼佼,没一处不好,可感情这种事……
倒也不是说,要讲究什么先来后到,可他贺顾是个死脑筋,心里只有那么一小块地方,最热乎……也最柔软,一旦让一个人走了进去,那便再也没可能,腾出来给另一个人了。
无论这个后头来的人有多好。
也许贺小侯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潜意识里这些想法,可是眼下喝醉了酒,虽说是半醉不醉,行为举止间泄露的情绪也比平常要直白,明显的多,尤其是落在此刻的裴昭珩眼里——
贺顾看三殿下的眼,和看长公主的眼,是截然不同的。
这件事很微妙,只有裴昭珩自己知道,贺顾从头到尾,看的都只有他一个人,可又不是他一个人。
无论是望着他的“瑜儿姐姐”时,那样直白热烈从来不加掩饰的迷恋爱慕,和望着三殿下时,那样简单纯粹不掺一点杂念的爽朗亲近,都是在看他……
可却也不是在看他。
贺顾的爱慕只给了他的“瑜儿姐姐。
他不像时下京中一些风流多情的王孙公子、只要是有几分才情和姿色的女子,歌姬也好、舞娘也罢、乃至于真正和他们谈婚论嫁的千金小姐,这些人好像总能雨露均沾的把爱意匀给五六个、甚至七八个不同的灵魂,可贺顾的爱意,却好像很少很少,它们就像是装在琉璃盏里的琼浆,只有那么一杯,倒进了“瑜儿姐姐”这个杯子里,恰好能装的满满的,至于剩下来能分给别人的——
那就一点也没有了。
大多数时候的贺顾,在裴昭珩眼里是纯真而直率的,可是这一刻,他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贺顾的残忍。
……或许说是残忍,并不很贴切,称其为无情……倒更合适。
他的无情,针对于所有没来得及,进入他心里那一片地方的人。
裴昭珩沉默了一会,声音有些低哑:“我说……我心慕于你,子环的回答,便是要带我去男风馆吗?”
贺顾:“……”
三殿下这么一说,他虽然醉着,也终于觉出了几分古怪来,抬头看着夜空中璀璨的繁星深思了一会,半晌复又低下头来,看着裴昭珩道:“呃……也不一定要去男风馆,我的意思只是,世上许多好儿郎,天涯何处无芳草,殿下何必非得钻牛角尖呢?”
说完又怕自己话说的重了,连忙补充道:“我不是怪殿下,其实我觉得殿下可能如今还没搞明白,咱们……咱们最多是知己情谊,殿下只是会错了意罢了,以后……以后殿下还会遇着更中意的人的,如今您才十八岁呢。”
心中暗道,等当了皇帝,坐拥天下,到时候要您吊死在一棵树上您怕是还不愿意呢。
裴昭珩沉默了一会,忽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抬眸看着贺顾道:“……倒叫你为我费心了。”
贺顾忙道:“不费心不费心,我家这桩案子,才是多蒙殿下费心,这个恩我自承得,以后也必不相忘,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肝脑……呃……”
……虽说跟未来主君表忠心不嫌多,但是现在就说肝脑涂地似乎也有点太早太夸张了。
想了想,又道:“总之只要不是这种事儿,殿下若有什么用的上我的,就尽管招呼,我定然拼尽全力相助。”
这么说虽然隐晦了些,但是三殿下如此聪慧,应该能意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