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人似乎还在寒暄着。
卫生间的瓷砖,发黄的浴缸,白瓷上的斑点。
总有些事情,开始不一样了。
钱方礼却一时却没有上楼。
村长的念叨断断续续传来,两人推拒着什么。
大概是感谢类的话——他父亲的手术费,这次有着落了。
风生的眼落在了女孩子的肩头。
凉被滑下来,大半个肩膀落在外面,斜斜的吊带带子。
他停住脚步,轻轻地过去,把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就算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也不想她被看到。
那个瞬间,竟是这样的念头。
有人守着,入睡总是很快的。
做梦了,好像是童年的游乐园。
柠檬味道的汽水,冰镇过,加入碎碎的薄荷叶,牙签穿着几颗软糖,点缀在玻璃的杯壁上。
海潮喝着汽水,然而一回头,妈妈却都不见了。
随即,整个乐园快速地消退,向后退去……
“海潮,我去法国了,带着你的哥哥。”
“妈妈!”海潮惊叫着,“为什么只带哥哥,不带我?不要丢下我!我会很乖很乖的!”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头,一睁开眼,就对上了那双清亮的黑色双眸。
“我……”海潮嚅嗫着。
“你做噩梦了。”林风生说。
窗外传来寂静的蝉鸣,一声一声地催促。
恍惚之间,海潮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梦境。
林风生在漆黑夜晚燃烧的安静的眸子,
还是迅速消失的游乐园,母亲和童年。
她好像什么也看不见,却是怔怔地落下泪来。
林风生半跪在她窗前,隔着夏夜的凉被,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睡吧,我就在这里。”
“爸爸?”
“你爸爸在楼下聊天呢,等他来了,我再走。”
海潮带着半醒半昧的懵懂,冲他甜甜一笑。
林风生觉得自己的心脏,却痛得要破裂了。
她明天就要回家了……以后,还能再见到吗?
这个娇滴滴的,颐指气使的,明媚亮丽的小姑娘。
她救了他。她爸爸救了他。
他还能肖想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