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逐渐填满浴缸,苏容靳把她安置好,转过身去冲淋浴。沉扶星手臂搭在浴缸边沿,侧着脑袋去看他,看他的背,看他健硕的身材,不由自主的,开始一条一条计数他身上的伤疤。
十一...
十二...
十叁...
“苏容靳!”她数了一会儿突然停了,喊他,声音有些失控,声调都变了形。急促呼吸,她压制住心跳。
而苏容靳不解的望过来,蒸汽腾腾之中,眉宇间的那股狠劲儿回来了。
对上他视线,沉扶星快速回,“你的洗澡水溅到我脸上了。”
苏容靳知道她在扯,没事儿找事儿,他在原地站了一秒,上前来,一把按住她脖子,踩进去,吻住。最后抽出舌头,“嫌弃我?”
“你那是洗澡水。”
“那我看你平时亲的也挺开心。”
“那是我傻逼。”
苏容靳没法回,吃了个瘪。
浴缸太小,他也懒得搭理她,抽出腿,接着冲走泡沫。等下还有事情要做,不能留恋太多。
沉扶星看他吃瘪,不由笑出声,头开始憋笑,后来没忍住,笑声回荡在浴室。
苏容靳,“爽了?”
“嗯!”沉扶星点头,后者不再理她。
沉扶星笑着笑着,就变成了苦笑,眼里的情变的难过。她知道自己失控了,所有牛头不对马嘴的行为和硬扯的破理由都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故意的。
不这样的话,她就太难受了。因为她还会接着数他身上的伤疤。而她太清楚,再往下多数一个,她心脏真就保不住了。
手掌扣住浴缸边沿,沉扶星不讲话了。浴室可太小了,单人浴缸都勉强才放得下。她猜测工厂当初建造的时候苏容靳根本没考虑过会住进来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又特别作,没公主命却硬装公主病,为了烦他,非得要个浴缸进来。七零八碎的装饰品,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就这样一点一点把他的空间填满。他那个暴脾气,心情好的时候任她折腾,心情不好瞅见桌上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妆品就一通往垃圾桶扫。
苏容靳从不妥协。
然后他的衣柜被她的衣物填满,他放烟草的冰柜装进了她的面膜,他整面酒窖被她用香水填满。他床头柜里的注射器换成了薄荷糖。
所有一切都在离经叛道,只有她,一直朝着他走过去。
沉扶星还没忘正事儿,手臂从浴缸边探过去,拽着他腿。“你刚答应我带我去的。”
“没有。”
“你放屁!”沉扶星噌一下冒火了,抬头瞪他,“你不带我去,我就把你车炸了!”
苏容靳不吭声,擦身子,又听她说,“你忘了我学什么的?搞个炸药而已。”
苏容靳蹲她跟前,忍不住亲了亲她手。他从来学不会表达,又把自己的计划一字一句讲给她听。而他所有的行动都是有它存在的意义的,沉扶星知道,却还要刨根问底。
“我需要做什么。”
苏容靳不屑于解释,“等我。”
沉扶星的心哪,那叫一个软,她凑近,水面荡起一层波纹。她反吻回去,在他手指的伤疤,“那你答应我,早点回来。”
“好。”
“他安插的眼线是不是就在工厂里。”
“嗯。”
“你不带我,是怕他怀疑你的行踪。”
苏容靳没耐心,“是。”
“你几点回来。”
苏容靳不打空头支票,“四点。”
“回不来我去找你,你别派人拦我。”
苏容靳从不妥协,“好。”
他脾气爆,没耐心。但她想问,他都回答。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温热的浴缸,他给她放了水,帮她擦洗身子,最后吻在她额头。太困了,她眼皮耷拉着,在他怀里睡着。
苏容靳靠在床上躺了会儿,手机开始响,催促着他。
他把烟头按灭在手边的烟灰缸,下床,换衣服,在折回床边,贴着她唇,眉,眼,肩膀,挨个吻过去。最后是眉心,声音从鼻腔里挤出来一般,相当的不舍。
嗓子里涌出一股气,他轻轻勾唇,贴着她唇,“醒来别跟我嚷嚷,我不是去送死,只是离开一下。”
“等我吗?”
她没答,睡的相当熟。但他知道她会的。
苏容靳撤离开,把被子掖好,开门,和门边守着的苏亚丁对视。
后者眉眼间透着隐忍,“你说的没错,他的人已经开始把爪子探向疗养院了。”
苏容靳看了眼表,手指按在手机上,往外走,几步后顿下,“来不及了。”他说了这么几个字,转过去看苏亚丁,“改时间,明天就送出去。不要带太多人。”
苏亚丁点头。连带着色都严肃很多。
他知道十多年的蛰伏即将爆发,而在这之前,他的注意力要时刻掂起来。
开车门,车子缓缓驶出工厂。
而阴沉沉的丛林里,工厂的旗帜在空中飘荡...
这是他的王国,成于他,自然也得他亲自敲下。
车子穿梭于诡谲阴森的丛林,苏容靳迭起双腿,静静地听着车子里流动播放着的新闻。他听里边的通缉令,官方且标准的音节念起鲁封的名字,手里把玩着扳指。窗外的林逐渐稀疏,阳光穿过他的脸,半边黑暗半边刺亮。
他慢悠悠的含进嘴巴里一颗薄荷糖,戴上手套。车子驶出丛林,走上大路。打出去个电话,后方的小路左右两边冲出几辆黑色轿车。透过后视镜,他和领头越野里的司机对上实现,后者加速,逐渐逼近苏容靳的车。
而苏容靳还在打电话,看着车的动态,薄荷糖冲鼻。
“121那支股票暂时压住不放,其余全部买进630,收盘之前随时通知我走势。”
此刻,后方第一辆越野已经赶上,双车交错,苏容靳挂断,按下车窗,和身边的男人对上视线。点头,交错,车窗渐次关闭。落下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苏容靳微眯眼,口鼻滚出一股青烟,模糊他的脸...
越野离队,从第二个路口迅速驶离。
车子里的男人坐直身子,探向前座,隔着窗户看了眼公路上那叁辆车。就跟出征一般,扬起一片尘土。
浩浩荡荡,特别威风。
刚才那辆车上男人的视线太过于凛冽,猖狂又克制,嚣张又冷静。他看到他眉梢的伤疤,就那一眼,太过于有力量。
“师傅。”他蛰身探前,“还要多久?”
“一刻钟。”
看着前路,细碎的回忆涌上大脑。男人手指抵唇,隐隐紧张。
哥伦比亚上空常年飘着云,指引他的方向。
而此时此刻,没有比快速见到她更让他期待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