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本来就不饿,听墨昀这么一说,满桌的精致糕点更让凌云釉提不起胃口,“这样说,反倒是你救了我?”
墨昀又饮下一杯酒,不答,连客气话都懒得说。
对墨昀的话凌云釉半信半疑,她别开脸,低声咕哝道,“可以的,可以的,占便宜的人还变成我了。”
她初进朔风堂,墨昀不预向她透露太多,壶中酒也见了底,他该走了,“你好生养伤,七日后,我让徐飞白来教你习武。”
“什么?徐飞白?不行不行,谁都可以,就他不行,对,秦州也不行,他俩都不行。”
激动之下,凌云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起身太急,扯动了伤口,疼得她嘶嘶倒吸了两口气。
墨昀没有说话,只半抬眼皮看着她,凌云釉后知后觉自己反应太过,为了挽回局面,慢慢坐回去,腿并着腿,背挺得笔直,手交握于石桌上,然后强挤出一抹微笑。“我……的……意思是,杀鸡焉用牛刀,两位银衣使本事了得,来教我这个于武学十窍只通了一窍的人,未免太过于屈才。”
仿佛为了说服自己,她又念了一遍,“屈才,对,就是太过于屈才。”
墨昀转着酒杯,“若是你身上没有与常人不同的特质,于我有何用?”那意思是在说,若是只为了培养一个普通杀手,又何必放弃其他底子更好的人,费尽心思安排她进来。
墨昀都没有轻看她,再说妄自菲薄的话也是不大合适,但凌云釉一时没想到其他的由头,只要硬着头皮回答,“我与徐飞白有私怨,他不仅不会费心教我,而且还会借此机会折磨我,若我被他打成重伤,我倒是不要紧,若是误了你……堂主的大事,就得不偿失了不是?”
一阵秋风皱起,吹落紫藤花瓣无数,墨昀和凌云釉的发上都落了好几瓣。
墨昀道,“如何让徐飞白心甘情愿得教,姑娘聪明绝顶,必然难不倒你。”
做事做人都要懂得留后路,这下凌云釉算是搬起石头把自己的脚砸了。
她并没有懊悔太久,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原路找回去,从假山里翻出徐飞白和秦州的衣裳,第二日小心洗了,借了火斗熨好叠好,装在托盘里,捧着走到了徐飞白的院子里。
徐飞白单腿翘着,斜倚在廊柱旁捧着话本看,脚下扔了一片松子壳,小鹌鹑抱着一节滑竹在坐下石阶下啃。
凌云釉抿出笑容,刚要开口,一团圆滚滚毛茸茸的球状物直直窜过来,洗好熨好的凤凰火上现出两个黑乎乎的梅花印来,凌云釉脸色跟锅底灰一般黑,“你……”
她原想骂你个作死的小畜生,但看到小鹌鹑睁着水朦朦的小眼睛盯着她瞧,却是怎么也骂不出口了。只能徒劳得伸手去拍衣裳上的梅花印,趁徐飞白还没抬头看她,赶紧把凤凰火翻了个面。
凌云釉脸上堆满笑容,低声唤道,“徐……徐大人。”
徐飞白打了个哈欠,懒懒抬了眼皮,“有何贵干?”
凌云釉捧起托盘举至徐飞白面前,“那日不知死活冒犯了徐大人,回来后一颗心总是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睡觉也不得安宁,生生熬出了黑眼圈,一直想着要好好向您赔罪,又怕您不肯原谅我。”
徐飞白将一瓣松子壳重重弹出去,“我……”
凌云釉着急抢过话头,“但我听闻徐大人在枭阁之中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肚量大,人称徐潘安,又称徐宰相,肯定不会同我一个女子一般见识,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徐飞白即便知道她说这番话的真实用意,仍然被徐潘安这个名头给愉悦到了,面色舒缓了点儿,“徐潘安便罢了,这徐宰相又是谁叫出来的?”
凌云釉继续胡说八道,“谁叫出来的我就不知了,卞松月去了烟雨堂,昨日我们见面时,她说给我听的。”
这话说得取巧,其实从桃花源出来后,她就没有再见过卞松月。
徐飞白登时眉开眼笑,“她还说了其他的没有?”
凌云釉面色登时凝重起来,“说了,卞松月让我努力练武,烟雨堂里好多人都等着看我笑话。”
徐飞白心下道:臭丫头,心眼儿忒多。
嘴上却装作什么都不知,连连点头,“她说得极是,你底子差,但也没关系,勤能补拙,你比常人聪明,若是再比常人勤奋,常人必是拍马不及。”
凌云釉也在心里骂:骚包麻雀,张口闭口都是常人,就是不提自己。
几缕哀愁扫过凌云釉日渐清减的脸颊,“光我也是不成的,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运气遇上一位名师,若是有名师教导,叫我不吃不喝不睡日夜练武我都是愿意的。”
徐飞白翘起尾指在嘴角挠了挠,“你倒是懂事。”
两人你装姜我装蒜,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却都不挑破。
哎,连都成屏蔽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