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总有压力大的时候,它的味道能让我安心一些,便选了一些粗一点的枝g,回去磨成屑。新鲜的枝g水分太足,所以要提前砍掉,在这里多晒几天太阳,等水分没有了,磨成屑以后才能点燃。”
怪不得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总会有松香的味道。
秦念握着松果不说话,他静静地把自己的习惯说给她听,像是一种袒露,却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他缓慢地说,她静静地听,山中无人,唯有薄雪,和那一片能让他心安的白杄树。
沈时把几块松木放到坐着的石头上,秦念小声问:“我可以也拿走一块吗?”
“想要的话,可以等我磨成屑以后再给你。”
秦念摇摇头:“只要一小块放着就好啦。”
沈时没多想,只点点头:“好。”
雪下得大了些,她头顶有不少雪花,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沈时下意识抬手拍了拍她发顶的雪花,秦念一愣,抬头看着他笑开。
“您身上也有,不过我够不着。”
沈时手一顿,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算了,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人家姑娘都没扭捏,自己处处敏感倒显得小气又此地无银。
给她拍干净身上的雪花,又拍了拍自己的:“冷的话我们回去?”
秦念摇摇头:“不想回去,我现在有点理解您为什么喜欢在这里了。”
沈时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心里一动,手指悄悄握紧。
“虽说心静则万物为之所止,可是人不可能永远有这样平和的内驱力,环境对人的影响总是最大的,我们活在怎样的环境里,就很容易长成怎样的人。您生活的环境安静又严谨,所以您也是这样。比如下面那座寺庙,里面的小和尚或许也会顽皮,但总会b世俗的孩子多一点佛x和定力。心烦意乱的时候,也只有自己更习惯的环境才能让自己心里安稳下来,这里安静,却也有生机,自然也能让人安静,又重新充满希望。”
“而且,在这里呆着,感觉自己不再是自己,像一个游离在世外的旁观者,我原来的那些事情,好像也变得和我没有关系,至少,现在不用想。”
她朝他笑了笑,说得平和,丝毫没有打扰山中落雪的景致,灵动清透,倒是很合时宜。
雪越下越大,空气也越来越冷,沈时却觉得一颗心脏暖意融融,雪下在心里,她捂热你的心尖儿,化成一滩水,和身体里的血液融在一起。
他看了许久,终是开口:“以后,可以常来。”
秦念点点头,看着远处不再说话。半山寺的檐角落雪,白杄树整个白起来,浆果也被雪盖住只剩下一个个小红点,雪下得更大了,山上响起沙沙的声响。
“原来下雪也是有声音的。”秦念小声道。
“动念有声,都会被听见。”沈时坐在她身旁,想起定虚大师的佛语。
那它在说想你,会不会有点吵?
姑娘裹紧了小毛毯,沈时莫名一笑,藏不住的,我听到了。
“主人。”
“嗯?”
“为什么我感觉,我们很怪。”
沈时其实知道她再说什么,但还是问了一句:“哪里?”
结果秦念又有些犹豫:“感觉在这里说好像很过分。”
“那我们回去说?”
秦念摇头:“还、还是在这里说吧……”
沈时看看她,鼻尖儿有点红了。
“我总是想不明白,明明是痛的,可是又没办法割舍,好像自己很不好……”
“没有不好,只是每个人迷恋的感觉不同,只要不过分沉迷,没有人能定义你的好与不好。”
秦念低下头去,有些懊恼:“可是我为什么会喜欢啊……”
沈时心里一动:“喜欢什么?”
见她涨红了脸,沈时才松了口气:“喜欢被打屁股?”
她脸上更红,也没有反驳,沈时看着她害羞脸红,一时舍不得挪开眼。
“您不许笑我。”
“我没有笑,我说要带你认识你自己不是随便说说。”
“唉……”小脑袋垂着叹了口气,似乎是想不明白,“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感觉很喜欢上一次被您惩罚……”
她越说声音越小,也不敢抬头看他。
“但那次并不是调教。”
“我知道,您当时说的话我有好好反省,也在努力改了。我喜欢的并不只是挨打的时候,而是您能看到我的错,指出我错在哪里,还能够让我改正,我喜欢这个过程。”
沈时点点头:“那上次屁股疼了多久?”
“一、一个星期……”
“那这一次,会不会不喜欢?”
秦念的脸更红,半晌都没有说话,沈时提着一颗心等着,终于叹了口气,哑着声道:“走吧。”
沈时起身拿了几块木头,准备带她下山,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来,秦念跟在他身后本就有些踉跄,结果他突然止步,她一脑袋栽到他身上。
“对、对不起……”
沈时转过身,把手里的木块交给她:“拿好,下山的路不好走,我背你下去。”
秦念本想说不用,见他面色微冷,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她的确走不快,反倒是拖累。
沈时在她面前微微弯腰,秦念小心翼翼趴上去,前x贴后背,她几乎分不清穿进耳膜里的是谁的心跳声。
她趴在他身上,悄悄呼吸着他的气息,忍不住小声道:“我也没有不喜欢……”
稳健的步子顿了一顿,被她的气息吹过,耳朵都热起来。
“主人,您还有没有不用但是能打通的手机号?”
他突然想起来她手机上的消息:“要做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我每个假期都要去支教,学校要留一个紧急联系人的电话,我……我之前的打不通了……”
沈时有些疑惑,没有说话。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就是也没有合适的人,也不会麻烦您什么,就是只要能接通说您认识我就好,我去支教已经去了两年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秦念一直在紧张地解释,沈时没有追问,只是“嗯”了一声,那是她的事,他并不能过问太多。
他背着她下山,她的心跳与呼吸都在他身上,他没办法克制自己心里涌上来的冲动,本来是想着带她来这里静心,结果心没静,倒是又躁动起来。
这小半辈子,他几时这样过?道不明也捋不清,就连这片云杉树林也再不能让他安定。
回去把秦念送回学校,分别前他绷着脸,告诉她,紧急电话可以留他现在用的号码。
秦念怪,有些不舍得却也什么都没说,抓着她留下的那一小块松木回了学校。
她渐渐从视线里消失,沈时握紧方向盘,万般疲惫地闭上眼,良久才抬起头,转了方向,没回家,又去了半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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