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已经死了,变成了一个赤条条的鬼,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我还怕什么呢,所以我一直没有放弃找到它,找不到它,我一日也不肯投胎的。”
“有一日判官大人过来找我,他告诉我不必再找了。世间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死后一定会在阴间相遇,将前生所有的误会都冰释前嫌。我们没有,所以我不必再等了。”
关泠缩回手指,把脸别在一边,一排泪珠划过面颊,落在绣枕中央,染上大片乌濛濛的水渍。
“你们管家说你惧鬼,常常为此做噩梦,看来果不其然。”沉玠听得一头雾水,不由得摇头笑了笑,伸手替她理了理脸上黏着的汗湿秀发,指尖轻轻刮蹭那处不断濡出晶莹的眼尾。“我得走了,你好好养病,隔日再来,便是接你回京之时。”
关泠没有应声,枕着湿泪睡了过去,原来刚刚那番也许不过只是梦呓。
沉玠提靴起身,步履轻盈地从里间走了出来,推开桃木合门,忽得刮进一阵狂风,好一阵清凉快意,雨水劈头盖脸淋了下来。
夜雨缠绵,乌云蔽月,给人一种天色灰濛的黏腻之感。沉玠心中大喜,西疆终于有了雨水,旱灾可缓矣。
但小王爷此生还未曾淋过夜雨,于是他又关上门,顺带上了一道门栓,这样外面的人便不能进来,也就不会将他视作采花贼乱棍打出。
他脱下半湿的外衫,伏在屏风上,在关泠的闺房里随意巡视了一番,看了几眼她临的帖,读的书,以及暗阁里摆着的琵琶秦筝,惊讶于她如此年纪,却已有了如此才绝。
沉玠在书房里找到笔墨纸砚,移至里间,端坐在珊瑚圆凳上,对着榻上病殃殃的美人徐徐作起了画。他只用了一种墨色,随心勾勒,徒为消磨时光,等夜阑干,等大雨停。
…………………
hosew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