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尽了,邵传酬试着叫醒身旁浅浅地呼吸着的江烬九,他伸出手去,拍了拍江烬九的胳膊,力道渐渐加大。江烬九仍旧醉着,不想醒,也不想挪窝儿,在邵传酬再次尝试的时候,就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动了。
老实说,他大可以甩开,但江烬九只握住了他一根手指,这让他不知道怎么使力才好。
江烬九的手像剥开来的竹笋尖,软软的似乎还没长出筋骨,甚至不像握过剑。为难之际,竹笋尖尖已经自己攀上了他的脖颈,凉凉的,粉白的脸颊擦过他的鼻梁,所有的触感造成了邵传酬一瞬的晃,直到江烬九收回借他力的手,站起身来,醉醺醺又睡眼惺忪地问他:“邵传酬,你的侯府收拾好了吗,我想睡觉”,他才从那一秒里解脱出来。
当然,只不过是一瞬的挣扎,江烬九是不会注意到的,甚至邵传酬自己,也以为是冬夜月光溶溶的缘故。邵传酬没有意识到,他头一次在自己的眼睛之外去仔细地感受了一个人,这种感受在他见江烬九的第一眼就开始了,他以为自己感受到的是气息,是味道,是触感,但这还不足以形容那一瞬间给他的冲击力,他后来回想又回想,觉得自己在那一瞬,见到了名为温柔的幻象。
邵传酬一路纵马进府,将江烬九安置在了自己的偏殿,此刻,江烬九正和衣躺在床上,梦见江峪城里他的乳母。在宫殿的正中央,一根阴茎缓缓从房梁倒吊下来,紧接着,出现了一条长得多的龙尾,正顺着立柱盘旋而下,触到地的同时蜿蜒向前,停在江烬九的床边。
龙尾很脆弱,看起来掀不起任何风浪,连鳞片也碎裂了一部分,龙尾之上却是一副人身,同样的精致,消瘦,银白。那白龙脸上还有结着痂的伤痕,正好伤在眉骨上,让他的眼显得更加阴郁,他似乎对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很厌恶,但同时又有一种杀身成仁的孤勇和迫切。
白龙顺着床榻起伏,吻上了江烬九的唇,银白色的龙尾也缓缓将床褥包裹,围剿。
江烬九沉在很深的梦里,梦见乳母说他命苦,他合该是个男子,梦见乳母长长的指甲掐着他的胸,让他感到疼痛,梦见乳母把乳房塞在他嘴里,让他吸吮,乳母的形象突然变得很大,像一座坍塌的建筑压向他,让他在梦里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