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当中的荒唐子打了两个喷嚏,自嘲道:「咦,莫非有人想我了不成?」
「哼,你浑身是血,脏死啦,能有何人想你?」
在他一旁,青衣小厮闻言一笑,歪着小脑袋,一边驾马一边调侃。
另一侧,白衣公子也看向青年,见他似个血人一般,不禁晶眸一闪,酝含了几分关心。
「欸,妹子,若不是为了你跟龙姐姐,我怎会如此?想我方才可险些死在那秃驴手里」
周阳直喊冤枉,又见郭襄娇笑连连,刚欲再说些俏皮话,却听小龙女道:「辛苦周少侠了,此恩来日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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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莫听他胡诌八扯,若非为了逞英雄,哪能落得如此地步,哼!」
小东邪知他打诨插科,也乐得与兄长贫嘴,终南仙子却心中感动,默默看了一眼青年。
哪知荒唐子也转过头来,与她正好对视,两人眸瞳一接,顿时触电般分了开去。
「嘿,龙姐姐总说周少侠,倒显生分,往后唤我阳儿便是」周阳自有急智,见自己又行冒昧之举,连忙出言化解尴尬。
小龙女玉脸一红,也不知该答些甚么,轻轻「嗯」了一声,专注的看向前路。
战马俊逸,却也需要休息,三人跑跑停停,两个多时辰才赶到均州境内。
现下宋蒙开战,自不可能去官渡乘船,周阳带着两女往江边寻去,想寻个私渡船家,也好泛舟过江。
不想天色尚早,明月末落,三人虽寻到一处渔村,却无渔夫出江撒网。
周阳不耐,在码头附近随意挑了一户人家,往门前放了一锭大银,再央郭襄留了封书信,便把战马留在院内。
随即与两女登上江边的渔舟,先解收纤绳,后扬帆启航,驾船往江北而去。
江风凛冽,寒刺入骨,荒唐子荡浆摇橹,只觉浑身冰凉。
小东邪见兄长暗暗抖个不停,便与仙子躲进蓬内,连番催促他换衣,以免引起风寒。
周阳把包袱取来,刚脱下外裤外袍,正待穿时,却听自家妹子尖叫一声。
他不知发生了何事,心急下也没想太多,忙闯入蓬中,问道:「襄儿,龙姐姐,怎么了?」往里看去,白衣公子静坐一旁,青衣小厮在用脚踩踏,似有甚么虫子惊扰到她。
待荒唐子进来时,两女不由自主转头,见他赤裸臂膀,以及亵裤隆起的巨大轮廓,一个玉脸绯红,急急转过鸾首,一个小手遮眼,葱指却露出几丝缝隙。
「呀!兄长好不羞人,有几只小虫而已,你快出去!」纵使是亲兄妹,郭襄仍旧粉脸发烫,同时也对那伟岸之物万分好,一边偷看一边撵人。
小龙女心生无奈,暗觉此子真是莽撞,不过知他并无邪念,倒没出言责备。
「堂堂小东邪还怕虫子,传出去定会惹人笑话……一会我换好了,别忘了出来划桨……」周阳看她俩的模样,忽得想起自己衣衫不整,便嘀咕了一句,钻出蓬外换衣穿袍。
待他走后,两女凑到一起,也不知郭襄问了句甚么,小龙女脸上复现红霞……荒唐子换好衣袍,打了声招呼,穿过小蓬去船尾摇橹,小东邪与仙子也各去舷边划桨。
大江宽阔,奔流湍急,直到日上三竿,三人才驾船到了北岸。
周阳寻了个隐蔽处,将小舟泊好,提着三个包裹,与两女踏上陆地。
这江北处名
为郧县,南麓秦岭,北靠汉江,地扼要冲,素称为秦楚咽喉,原属南宋均州治下,现在却归蒙古统治。
三人不敢走官道,怕撞见鞑子盘查,挑了一条小路,翻山越岭往北而去。
想前半夜厮杀,后半夜赶路,周阳兄妹俩早已饥肠辘辘,就连仙子也略感疲惫。
行到午后时分,终于来到县城外,三人赶忙偷偷混入城中,想寻个地方吃喝歇息。
郧县倒算繁华,店铺无数,行人颇多,偶尔能遇见几个巡逻的鞑兵。
不过三人乔装之下,也没露出破绽来,小龙女在前,周阳郭襄落后一步,倒真如哪个富家子弟一般,带着小厮与护卫出来游玩。
「仁兄且慢,看你器宇轩昂,采不……撕,就连小厮都如此俊俏!」路过街角,恰好撞见一家酒楼,仙子刚欲领兄妹俩进入,却听对面有人唤自己。
转头看去,相离不远处,一大帮子人拥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正往此间而来。
那人年纪三旬有余,身材矮胖,相貌平平,身着绫罗绸缎,手中把玩着两个玉球,一边还跟着七八个家丁,以及一个管家模样的汉子。
这胖子笑容可掬,眼中却冒着淫光,来到近前也不管周阳,只盯着乔装的两女乱看。
「想我也算见多识广,却没见你这样的风流男子,不知可否……嘿嘿,能与张某结交一二?」「这位老爷,我们途经此地,用完饭便走,您的好意我家公子心领了」见男子的猥琐模样,小东邪本欲喝骂,却被荒唐子一把拉住,随即他又挡在仙子身前,出言应付起来。
「我家老爷是跟那位公子说话,关你这厮鸟何事,还不速速滚开」「对,再不闪开,小心把你的狗腿打断!」男子闻言脸色一沉,也不答话,身旁几个家丁却聒噪起来,一个个挽袖系带,要寻周阳厮打。
初来此地虽不愿惹事,可荒唐子也不是甚么好脾气,将腰中短刀抽出半截,呲了呲牙道:「若非我家公子心善,令我不得动刀,不然就你们几个鸟人,嘿嘿!」那几个家丁自是狗仗人势,见他亮出器械,登时怂了三分,哪敢再上前。
周阳见状收刀入鞘,对两女微微摇头,示意不用理睬,随即护着她俩走入酒楼。
怎料那男子脸皮甚厚,竟锲而不舍,骂了几个奴仆一句,如狗皮膏药一同进店。
仙子与兄妹俩察觉到后,都心头有气,可见那胖子再没行骚扰之举,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无视那帮扫兴之人。
因不是饭时,酒楼中顾客不多,小二引着小龙女三个,拣了副靠内的干净桌椅坐定。
而堂中掌柜看见那胖子后,连忙迎上前来,恭敬
道:「呦!这不是张大员外?怎地今日竟屈尊来小店吃喝」那胖子也不理他,远远落座于另一旁,随意要了些小菜浑酒,不知在与管家商量何事。
「这位公子,想用些甚么?本店的马头山羊肉可是一绝,还有……」小二十分殷勤,抹了抹桌面,给三人倒水沏茶,随即推荐起店中美食来。
小东邪见他说个没完,连忙挥手打断,自作主张道:「羊肉先来四斤尝尝,另有甚么出名的吃食,一并端来就是,对了,再来些精美素菜,酒便不要了,我们还要赶路」「小二哥且慢,我再打听个事,那甚么张员外是何人?你可相熟?」小二欲去后厨安排,人还没走,却见周阳指了指角落里的胖子,轻声问询。
他转头看去,眉头一皱,也压低了声音道:「那人是镇上的豪强,名叫张大奎,家中产业无数,其父乃是进士,现下投靠了鞑子,做得甚么官我给忘了……」说到此,小二顿了顿,扫了眼玉面公子及青衣小厮,又小心翼翼道:「此人倒没甚么恶名,只是极好女色,而且……还喜男风,据说养了数个娈童……」闻听此言,三人皆是一惊,小龙女与郭襄再看向那男子时,眸中都带了几分厌恶。
周阳打发小二走后,看向默不作声的两女,打趣道:「龙姐姐,妹子,不想女扮男装,都遮不住你俩的美貌,唉,也不知那胖子瞧穿了你们是女子,还是恋上了两个俊俏男儿」「去!胡说甚么,我现在就去教训那胖子一顿!」仙子玉面泛嫣,自不理睬荒唐子的胡言乱语,而小东邪听兄长调侃,登时又羞又恼,便欲起身而去。
不想却被荒唐子拉住,欲挣扎时,却听他又道:「怪我多舌,龙姐姐与妹子莫要在意,咱们先填饱肚子在说,若此人再敢纠缠,到时再收拾他不迟」「嗯,便依阳儿……你所言」小龙女本就不愿招惹麻烦,闻言轻垂鸾首,可话到一半羞于启齿,又多加了一字。
郭襄见她如此,也点了点头,不过恼怒末消,粉颊一鼓一鼓十分可爱。
而周阳听仙子对自己改了称呼,不禁心中一喜,坐在那咧嘴傻笑,气得妹妹暗踹了他几脚。
不多时,菜肴上齐,小二直铺满了一桌,肉素兼有丰盛至极。
周阳兄妹俩饿了许久,自是狼吞虎咽,就连无欲无求的终南仙子,也破例多吃了一碗饭。
填饱肚子,三人便打算找个客栈休息一夜,待养足了精再启程向北,怎料结账时却出了状况。
原来昨夜换船的那锭银子,是周阳全身之财,现下他已两袖清风;而郭襄平常并无存钱之念,这次北上,包里装得尽是些衣裙,以及想送予杨过的小玩意;小龙女就更不用提了,这段时日吃住都在郭府,何来金银在怀?这顿大餐直需半两银子,兄妹俩也知仙子无钱,站在柜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想让对方付账。
掌柜接人待客已久,眼见此景,揶揄道:「看三位的模样,也不像是吃霸王餐的人,不过俺们小本经营,若无钱钞付账,可要与小老儿去官府走上一遭」闻听此言,周阳心急火燎,一时摸上摸下,只掏出几个可怜的铜板。
郭襄见状无奈,猛然记起脖间还有一玉佛吊坠,是两年前拜金轮法王为师时,赠予自己的,便欲把玉佛抵账,等返程后再来赎买。
「这帐我结了,莫要为难这几位,剩余的钱便赏你了」就在此时,却听一个男声响起,且话音末落,便有一锭银子抛向柜台。
掌柜连忙接了,掂了掂分量,眉开眼笑道:「多谢张员外打赏,原来三位竟是您的朋友,小老儿先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三人转头看去,皆是眉头一皱,那出言之人正是张大奎,不知何时他领着一众家丁,笑嘻嘻来到柜前。
这胖子先对小龙女一礼,后对郭襄也拱了拱手,装作热心道:「仁兄可是钱财被盗?那还如何赶路?不如去我府中休息一夜,晚间你我品酒吟诗,浅谈风月,岂不快哉?等明日再赠银两马匹助你上路,嘿嘿,不知意下如何?」虽是这般说,此人眼中的淫光却毫不掩饰,看向两女时,如似饿狼瞧见了娇嫩的猎物。
小龙女天生良善,本性淡泊,可被人如此盯着,一时也生出恚怒。
方要使指点翻他,周阳就上前一步,背向张全奎,恳请道:「公子,既然张员外如此热情,你便答应了吧」仙子心生诧异,可见荒唐子挤眉弄眼,知他别有用意,便强忍烦躁回了一礼,对那胖子轻声道:「还请稍等,我们商量片刻,再做答复」「不急不急,贵主仆且在此间相商,我出去等就是」见这玉面公子终于搭理自己,张全奎不禁喜上眉梢,当下领着家丁出了酒楼,守在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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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为何答应他?此人心术不正,我与姐姐才不想去他家里」待那胖子走后三人来到一旁,郭襄当即发问,小龙女也面露不解看向周阳。
荒唐子倒胸有成竹,一股脑的把心中所想说出,低声道:「龙姐姐,妹子,这不是没钱上路了么,那傻货既然家财万贯,又对你俩有贼心歹虑,咱们不妨将计就
计,晚上辛苦你们,且陪他聊上片刻,我趁机去盗些银子出来,然后想揍他就揍他,想走人就走人」「嘻嘻,兄长这主意不错,到时我可要惩治他一番,姐姐你觉得如何?」小东邪听后欣喜不已,连忙转头相询,仙子本想劝阻,可见兄妹俩兴致勃勃,不得已也点头同意。
又商议了一番,三人出了酒楼,张全奎等得心急,领着家丁迎了上来。
周阳知小龙女脸薄,自去替她答复,那胖子哪知是计,听后欢天喜地,随即引着仙子与兄妹俩前往家中。
太阳西陲,燥热不已,不到半炷香,众人来到城西一处院落。
此院四进四出,占地颇广,外边白墙为堑,绿柳垂阴,门匾上龙飞凤舞两个大字「张府」。
待步入门后,先见曲折红廊,石子漫路,好一处富豪居所;进得住院,又看迭石成山,碧塘飘荷,颇有几分江南园林之韵。
方才进门时,张全奎便吩咐家丁散去,与管家引着三人,来到小湖便的雅亭中。
他一路与两女攀谈,小龙女虽不愿搭理此人,还是告知了编造的姓氏,郭襄则装出天真烂漫的模样,更惹得这胖员外心痒难耐。
「柳公子,郭小哥,先请安坐,我去换身衣裳,再来与你们相会」看着玉面公子与可爱小厮,张全奎兴奋至极,贼眼滴熘熘一转,抬手唱了个诺。
仙子及兄妹俩知他要耍花招,皆暗自警觉三分,明面上却皆不在意,转头欣赏起院中的美景。
胖员外临走前,跟管家窃窃私语一阵,贪婪的看了眼娇坐亭中的两女,这才转身而去。
当即那管家招呼侍女,端来香茗点心(肉串啤酒),果子蜜饯(牛鞭羊蛋),满满铺了一石台。
不想等了许久,也无甚异状发生,而张大奎更是不见了人影,三人渐渐百无聊赖。
荒唐子刚欲借口入厕,速速盗些银两完事,怎料作陪的管家上前,对他作揖一拜,开口道:「这位壮士,既现下空闲,不如随我一同,且去看看贵主仆今夜休息之所,如若不满意,小人再调换」闻听此言,三人对视一眼,心知好戏来了,不由得强打起精。
郭襄拉着小龙女自不做声,周阳点点头,起身时悄悄道:「莫碰那些吃食,小心那胖子下药,我去摸摸他放银之处」两女自不痴傻,哪用的着人去提醒,郭襄摆了摆手,只催促他快去快回。
荒唐子脸色一窘,而后装作若无其事,随管家一起,往院外一座阁楼而行。
想是初次入室盗窃,且还身为从犯,小东邪只觉刺激无比,与无奈的仙子咬耳起来,却没发觉几个侍女趁她们不备,每个人都燃起了一柱香……渐渐的,一股香甜且怪的味道散发,似是有甚么药物混在其中,初闻尚无异状,可越闻越让人通体发热,心跳加快。
不多时,那几个侍女首当其冲,个个面色如桃,额间冒汗,越发站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