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呀,雯雯酱,别闹了!我正打的关键呢……“ 王青松大急,本能的想抢
回手机,可话刚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李雯雯穿着一身性感的情趣睡衣,一只手叉腰绕在背后,一只手慢悠悠
的把刚抢来的手机,直接插进了自己的群峰之间的深谷中。
“ 关键?关键什么啊?嗯?“ 李雯雯眉宇间,带着七分骚浪,二分的气恼还
有一分的羞红,如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对着王青松质问道。
“ 没……没什么……老婆,你好美啊,你今天怎么愿意穿这衣服了啊……“
王青松看着眼睛都直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可怜那王青松,老婆李雯雯身上的性
感睡衣,是他借着给老婆买生日礼物的借口,给老婆买的,可惜,他的小心思被
李雯雯一眼识破,死活都不肯穿。没想到今天,太阳居然从西边出来了。
“ 美?我好像还没你的游戏有吸引力吧?“ 李雯雯不满道,却又挑逗似的把
抬起那穿着长筒黑丝的大腿,直接踩到王青松被子上那个凸起的山峰。
“ 哪有啊,老婆大人魅力无边啊!“ 王青松赔笑着。
“ 哼,再有下次,看老娘我阉了你!“ 谁知那李雯雯,脸色突变,那只藏在
背后的手突伸出,一把明晃晃的剪刀伸到了王青松眼前。
“ 哇——“ 王青松正以为老婆终于开窍了呢,哪料到这处,直接差点吓的缩
阳入腹。
“ 瞧你那熊样,哈哈哈哈,笑死老娘了。“ 李雯雯偷袭得手,笑的是前仰后
合。
“ 臭娘们,你搞啥名堂啊!“ 王青松知道自己出丑了,没好气的骂道。
“ 啊呀,好 老公,别生气嘛,妾身是陪你玩玩的嘛。“ “ 你这要玩出人命的,
把老子吓阳痿了,你以后自己生儿子去!“ “ 哦,这是你说的哦,我可是以后自
己去找野男人了!“ “ 你敢!你到底玩什么把戏!“ “ 啊呀,还是今天去医院,
医生吩咐了,要我剃毛吗,我怕痛,你帮我剪吧。“ 李雯雯说着,把剪刀递了过
去。
王青松接过剪刀,不过气还没消,没好气的说道:“ 这你直接说不就行了嘛,
用得着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的嘛?“ “ 医生还说了,要让你我都保持亢奋,但不
许你射出来,我寻思着这么打扮应该符合你口味,给你看看福利还不好。“ 李雯
雯得意的笑着,弹了弹 老公那个金箍棒,却是如蛇蝎一般说起了可怕的诅咒。
“ ……噗,这算什么福利啊,给我看,又不给我上,你是让我憋大半个月啊?
憋死我啊?“ 王青松面对眼前秀色可餐的妻子,却是只能看不能上,郁闷的
一口老血从下面冲到了上面。
“ 医生说的,这样能提高精子活力,我也没办法啊, 老公你就好好憋着吧。
“ “ 可恶,骚蹄子,给我躺好了,给你剪毛了!“ 王青松大怒,只好公报私
仇,把娇妻压在身下,开始给妻子剃毛。
“ 啊呀,死鬼,你轻点,不要用拔的,痛死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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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李雯雯与王青松再次来到医院,两人一起见到了主治的大夫,吴
医生。
“ 李小姐,欢迎,你是来复诊的嘛?“ 吴医生阴笑着,看着眼前的美人。
“ 吴医生,你别说笑了,让我今天来复诊的不就是你嘛?“ 李雯雯捂嘴轻笑
道。
“ 啊?不好意思,最近肏的比较辛苦,有点不记得了。“ 吴医生伸了伸腰,
活动了一下他那操劳过渡的老腰。
“ 啊?“ 李雯雯以为自己听错了,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 哦,我是说最近病人很多啊,让李小姐你久等了。“ 吴医生见状,马上补
了一句,把谎给圆了回来。
“ 嗯,吴医生,你能者多劳,麻烦你了。“ 李雯雯乖巧地偷偷递了个红包过
去。
“ 啊呀,李小姐,你太客气了。“ 吴医生虽然嘴上这么说,手底下很熟练的
把红包收了下去。接着用更和蔼的语气问道:“ 那么李小姐,最近有按我说的指
示去做嘛?“ “ 当然,「听从医生的指示是患者应尽的义务」“ 李雯雯用一种理
所当然又十分自豪的语气回答道。
“ 那方便我在这里检查一下嘛?“ 吴医生一脸淫笑问道。
李雯雯刷的一下脸红了起来,不过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没问题,医生检查
病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雯雯说完,当着丈夫的面,很自然的脱下了裤子,露
出了那被剃光了阴毛的耻丘。而一旁的丈夫,见到自己的妻子在外人面前当众露
出,非但不恼,还很得意的说道:“ 医生,我按照你的指示,每天都给雯雯剃毛。
“ 认真负责的吴医生自然不能听病人家属的一面之词,亲自用手在李雯雯的
小穴上面摸了又摸。
“ 嗯,不错。“ 吴医生试了试李雯雯小穴的手感,光溜溜的,像只天然的白
虎一般,对此吴医生表示满意。不过吴医生又问道:“ 毛是剃光了,我之前吩咐
让你用的药都用了。“ 李雯雯一听脸是更红了,不过还是细声回答道:“ 医生给
我开的药,我每天都有用,白的早中晚口味,黑药晚上让 老公帮我塞……塞进阴
道里。“ “ 嗯?由你 老公塞的?“ 吴医生眉头一皱,有点不满,“ 以后塞药,要
你自己亲自动手。“ “ 哦,好的,医生。医生,我能问下为什么要我自己塞?“
李雯雯虽然本能的答应,但还是略有疑惑。
“ 这涉及道中医的阴阳风水,你不用知道细节,你只要听医生的话就好!“
吴医生随口编道。
“ 哦,好的,医生,我一定听医生的话。“ 李雯雯点头答应到。
“ 用了药有什么反应嘛?“ 吴医生继续问道。
“ 那个……医生……用了药后,最近我的胸一直很胀,下面……下面也挺痒
的……“ 李雯雯虽然还是很不好意思,但医生既然问了,还是一五一十的把自己
的状况说了出来。
“ 胸胀和下面痒是很正常的,我给你开的都是高雌激素的药,不少都是春药
的原始成分。“ 吴医生得意的解释道,“ 你胸胀和下面痒,是怎么解决的?“ “
啊,我……我就……忍着了。“ “ 嗯?性欲积累太多也不好,适当可以自慰一下,
以后每天塞完药后,自己自慰半小时。必须要达到高潮才行。记住了嘛?“ 吴医
生对李雯雯下达了新的医嘱。
“ 是,我以后每天塞完药,再自慰半小时,必须达到高潮那种。“ 李雯雯认
真的重复了一遍。
“ 家属也听到了吧?麻烦监督一下,这很重要。“ 吴医生大概是还没玩够,
还特意对着王青松问了一遍。
“ 是的,我以后每天都会监督我老婆,让她好好自慰。“ 王青松虽然觉得这
要求有点奇怪,但既然是医生的吩咐,那必然是要去照做的。
“ 啊, 老公你……“ 李雯雯一听,自慰时候还要自己 老公来监视,脸是红的
仿佛一个苹果。
“ 雯雯酱,为了孩子,你辛苦一下吧。“ 王青松虽然也有点脸红,可还是出
言安慰起来。
“ 记住,女方自慰的时候,男方只能看,不要去碰女方,也不要自己撸了,
不然 容易冲了胎气。“ 吴医生又叮嘱了一番。
“ 明白了,医生“ 王青松与李雯雯两人一口同声的答应到。
“ 那么最后一步,进行人工授精吧,夫人,今天是你的危险期吧?“ 吴医生
见二人答应了,也就开始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只见吴医生掏出自己的老二,准备给李雯雯注射精液,进行“ 人工授精“.李
雯雯虽然上一次就见识了吴医生的雄伟,可今天再次看见,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而王青松更是被吴医生的尺寸吓的有些自卑了。
吴医生见两人吓的变成了呆鸡了,有些不满,只好亲自下令道:“ 让你 老公
抓住你,等等会比较激烈。“ “ 嗯,好的,医生。“ 王青松听话的走上前来,按
住自己老婆的双手。而李雯雯也回过神来,双腿打开,等着吴医生的临幸。
吴医生也不客气,巨根猛的刺入李雯雯体内,虽然李雯雯因为刚才的羞辱,
下面早已洪水泛滥,可真的被吴医生贯彻之后,还是忍不住在丈夫面前浪叫起来。
“ 王青松,你个王八蛋,快放手啊……啊……我再被人强奸啊……你再干什
么…… 啊啊啊啊啊……混蛋……你怎么这么粗……给我住手啊…… 啊啊啊 啊啊啊!!!
“ “ 雯雯,你忍着点,忍着点。“ 王青松虽然对此有些疑惑,觉得仿佛被带
了绿帽,也是有点无奈,但男人嘛,总得给自己家人做个榜样,天塌下来了,自
己也得扛着。因此,虽然李雯雯在下面不断 挣扎,可抓住老婆的手臂纹丝不动。
大约二十分过去,吴医生终于在李雯雯的娇躯上发泄完毕,而此时的李雯雯
早已被肏晕了过去,而王青松抱着晕倒的老婆,一边双眼止不住地留着泪,一边
对着吴医生不停的道谢:“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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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雯雯受孕一个月后,再次来到吴医生的诊室复诊。
“ 谢谢,吴医生,你的医术真是高明,一次就让我成功怀孕了。“ 李雯雯想
要孩子很久了,自然是对吴医生钦佩不已。
“ 李小姐,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吴医生摆摆手,表示这不算什么。
尽职尽责的吴医生掏出老二说道:“ 来,李小姐,让我检查检查你宝宝的状
况吧。你有按我的吩咐保胎吧?“ 李雯雯也已经很自然的开始脱去衣服,“ 当然,
我可是 严格按照医生你的嘱咐来做的,每天吃激素,每天自慰,最近我的胸口老
胀了,医生,你得帮我好好揉揉啊。“ 李雯雯就这么边说边解开自己的奶罩,露
出了那打了一圈奶子。
吴医生自然双手捏了上去,一边替自己的患者解压,一边分析着:“ 不错,
是大了一圈,看来不久你就可以产奶了。“ “ 啊,医生,怎么会这么快产奶?啊
……痛……痛……“ “ 痛是对的,痛则不通,你现在还未产奶,等产奶了就好多
了。“ 吴医生无视李雯雯的惨叫,双手继续用力,把玩着连李雯雯 老公王青松都
碰不得的那对豪乳。
阴乳相连,李雯雯被吴医生这么肆意的玩着奶子,那具每天自慰的身躯,自
然也早已骚的发浪,下阴也马上洪水泛滥。
吴医生自然不能患者闲着,巨根很顺利的插了进去。
“ 啊……医生……好棒……好粗……噢噢噢噢“ 李雯雯虽然每天自慰不断,
但自己那具身体如同早已尝过最美味的佳肴的老饕,平时自己的芊芊玉指只能算
是开胃菜,吴医生的巨根才是正餐。就如一个饿了1个月的饿鬼,突然来了桌满
汉全席,顿时爽到了九天 之外。
“ 嗯,李小姐,看来你确实很努力。不过接下来会更辛苦,以后每周四来我
这里报道,我会亲自给你做胎教的。“ 吴医生对李雯雯这种难得极品 尤物,也是
非常满意,决定以后每周替李雯雯解决一下积累的性欲,医生,得助人为乐嘛。
“ 啊啊啊啊啊,是,以后每周来看医生,每周来被医生肏……“ 李雯雯已经
被肏的语无伦次起来。
“ 不对,是胎教,怎么是肏呢?你想给你丈夫带绿帽?“ “ 啊啊啊啊,是,
我错了,是来医生做胎教, 啊啊啊啊……我是好妻子,怎么会出轨给丈夫带绿帽
呢,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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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啊,王先生,你喜得贵女啊。“ 护士小爱对着王青松恭喜道。
“ 哈哈,谢谢,谢谢。“ 王青松初为人父,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开心的
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这孩子不太像自己,不过很像李雯雯嘛,女孩,像妈,挺
好,以后也是个大美人。
“ 恭喜,恭喜,王先生,李太太。“ 帮李雯雯接生的吴医生也洗干净了手,
走了过来。
然后,恶魔般在二人耳边低喃道:“ 二位,考虑过生二胎嘛?“
后记
“ 季青姐,这里就是那贼人的老巢?“ 李帆今天又被派了任务,陪着号称心
海一姐的季青来到一处偏远的山区。
山区有些荒凉,却有着一片别墅区,里面居然还有一家私人医院。给人一种
说不出的诡异感。
“ 嗯,没错,你就在这等着吧,我 一个人去就够了。“ 季青转了转自己手上
的手表,一眨眼就不见了。
“ 咦?不用我支援吗?那医院很诡异啊,好像是布置了结界的……咦……人
呢?“ 李帆好意的提醒道,却发现人早已不见。
“ 我擦,瞬移啊,果然是大佬。“
不一会,医院里传来吴医生凄厉的惨叫:“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不受结界的
影响,这不可能。“ “ 嗯,利用据点布置的结界,屏蔽外来感知,在 催眠进来的
人。然后再骗取他们签下契约,有点意思,不过太不入流。“ 季青踩着高跟鞋,
慢慢地走着,只是每一步,在吴医生看来,都犹如恶鬼催命。可惜,自己虽然连
滚带爬的应该跑出老远,可眼前女人的高跟鞋的脚步声,竟是如影随形。
“ 这不可能,我布置的结界是融入主神法则级别的,你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 吴医生眼见无路,绝望的质问起来。
“ 这不简单,你有法则,我也有,开个心智免疫光环就是了。“ 季青摸了摸
自己的手表。
“ 怎么可能,主神世界,是等价交换的,获得所有的力量都要付出代价,你
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变异,就获得这么强大的力量……“ “ 你猜啊?“ 季青还是不
急不慢的慢慢走进。
“ 我知道了,你的代价是变性……啊——“ 吴医生将死之人,灵光一现,想
到了一个可能。可惜尚未说完,一只高跟鞋的鞋钉就刺穿了他的喉咙。
“ 将死之人,就别这么废话了!“ 季青甩了甩脚上溅到的脏血。正准备离开,
却感到一股杀气将自己给锁定了。
“ 嘿嘿,真是没想到啊,居然还能遇上 同类。“ 护士小爱突然出现在季青的
背后,伸出一根长长的舌头,舔着季青的玉径。
季青心中一惊,但是大意之下,失了先生,任由对方舔着,却是一动不动。
“ 原来如此,我说这肥猪怎么能布置这么厉害的结界,原来真正的高人在这
里!“ 季青冷静的说道。
“ 嘿嘿,不用那肥猪做幌子,怎么能钓到你这条大鱼呢。你说对吧?小哥哥?
或者叫你光环使者?“ 护士小爱还是一副痴女的样子,一双手还顺着季青的
腰摸到了季青的胸部。
“ 钓鱼?得看你牙口好不好,小心绷着牙齿!“ 季青忍无可忍,浑身真气爆
发,把小爱给击飞了出去。
“ 哈哈哈,小哥哥生气了啊。可要小妹妹我安慰安慰?“ 护士小爱纵声一跳,
躲入黑暗之中,嘲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 免了,死人妖,你这是用了魔法少女变身的西贝货,老娘只和真正的妹子
搞百合!“ “ 哈哈哈,可惜我对小哥哥你可是一见钟情啊,哎呀,有人来打扰我
们的二人世界了,我们下次再会吧。“ “ 季青姐,你没事吧?“ 发现不对的李帆
姗姗来迟。但也总算是替季青解了围。
“ 混蛋,让真正的大鱼给跑了,真是失误。“ 季青抓着一个写着“ 虚“ 字的
纸条,一拳狠狠的打在地板上。
“ 那啥,季青姐,我们好歹是把这鬼医院给解决了嘛,话说那些受害者怎么
处理啊?“ 李帆见状,赶忙扯开话题。
“ 哼,关我什么事,那个叫王青松的男的现在不是很开心的养着孩子,我看
他带绿帽带的很开心啊。“ “ 咦?难道不应该告诉受害者真相嘛?“ “ 多事?宁
拆一家门,不拆一家亲,那些绿帽受害者不都很开心嘛,何必去拆散人家呢?“
“ 可好像有受害者发现不对的啊……“
“ 鸡婆,老娘没空!,滚啦。“ “ 啊,季青等等我,这荒郊野外的不会有鬼
吧……喂,等等我啊“
李小帆传(灌水)
心海的酒店的格局,是和别处 不同的: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
面预备着热水,可以随时温酒。写书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一文金币,
读一篇文章,——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每篇要涨到十文,——靠柜外站着,
冲冲的读了休息;倘肯多花一文,便可以买一些漫画,或者下点电影,做下酒物
了,如果出到十几文,那就能发布征文了,但这些顾客,多是短衣帮1,大抵没
有这样阔绰2。只有穿长衫的,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闲聊灌水,慢慢地冲。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混沌的心海酒店里当伙计,掌柜说,样子太傻,怕侍候
不了长衫主顾,就在外面做点事罢。外面的短衣主顾,虽然 容易说话,但唠唠叨
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文章有发布预览,看过文章的作者
署名,又亲看将文字的字数,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下,灌水也很为难。所以
过了几天,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
温酒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柜台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
有些单调,有些无聊。掌柜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5,教人活泼不得;
只有李小帆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李小帆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
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
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之乎者也6,教人半懂不懂
的。因为他姓李,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 上大人李小帆7“ 这半懂不懂的话里,
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李小帆。李小帆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
有的叫道,“ 李小帆,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 他不回答,对柜里说,“ 来两
部漫画,要一部高清的。“ 便排出九文金币。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 你一定
又鸽了人家的东西了!“ 李小帆睁大眼睛说,“ 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去续写了魔皇大大的《魔道》,结果魔皇大大马上出
山,你就不写了。“ 李小帆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 续写
不能算鸽……续写!……写书人的事,能算鸽么?“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
君子固穷8“ ,什么“ 者乎“ 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
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李小帆原来也读过书,但终于没有进学9,又不会营生
10;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幸而写得一笔好字,便替人家钞钞书,换
一碗饭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喝懒做。坐不到几天,便连人和书籍
纸张笔砚,一齐失踪。如是几次,叫他抄书的人也没有了。李小帆没有法,便免
不了偶然做些放鸽子的事。但他在我们店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
虽然间或没有现钱,暂时记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粉板上拭
去了李小帆的名字。
李小帆喝过半碗酒,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 李小帆,你
当真认识字么?“ 李小帆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
“ 你怎的不去起点写一本呢?“ 李小帆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
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之乎者也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
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掌柜是决不责备的。而且掌柜见了李小帆,
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李小帆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
话。有一回对我说道,“ 你读过书么?“ 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 读过书,…
…我便考你一考。 催眠的催字,怎样写的?“ 我想,讨饭一样的人,也配考
我么?
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李小帆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 不能写罢?
……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字应该记着。将来做掌柜的时候,写账要用。“
我暗想我和掌柜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掌柜看文也从不花金币;又好笑,又
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 谁要你教,不就是催促的催自么?“ 李小帆显出极高
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点头说,“ 对呀对呀!……催字有很
多种玩法,比如淫纹,心控,常识改变,你知道么?“ 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
远。
李小帆刚用指甲蘸了酒,想在柜上写字,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
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邻居孩子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李小帆。他便给他们讲黄色
的小故事,一人一篇。孩子听完,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李小帆。李小帆着了慌,
伸开五指将自己的小弟弟罩住,弯腰下去说道,“ 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 直
起身又看一看因为鸽久了,越来越短的小弟,自己摇头说,“ 不多不多!多乎哉?
不多也13。“ 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李小帆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 过年前的两三天,掌柜正在慢慢的结账,取下粉板,忽然说,
“ 李小帆长久没有来了。还欠我一篇定制文呢!“ 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
了。一个喝酒的人说道,“ 他怎么会来?……他鸽的都太监了。“ 掌柜说,“ 哦!
““他总仍旧是鸽。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鸽到芋头大佬加里去了。他家的
东西,鸽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写服辩,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
再打折了第三条腿。““后来呢?““后来打折了第三条腿了。“
“ 打折了怎样呢?“
“ 怎样?……谁晓得?许是太监了。“ 掌柜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
中秋之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须穿
上棉袄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
音,“ 来一本电影。“ 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
外一望,那李小帆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
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
又说道,“ 来一本电影。“ 掌柜也伸出头去,一面说,“ 李小帆么?你还欠我一
本定制文呢!“ 李小帆很颓唐的仰面答道,“ 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写
的,要高清的。“ 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 李小帆,你又鸽了东西
了!
“ 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 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鸽,怎
么会被太监?“ 李小帆低声说道,“ 跌断,跌,跌……“ 他的眼色,很像恳求掌
柜,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掌柜都笑了。我复制了种子,端出
去,放在门槛上。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金币,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泥,原
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不一会,他冲完了,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
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李小帆。到了年关15,掌柜取下粉板说,“ 李小
帆还我一本定制呢!“ 到第二年的清明,又说“ 李小帆还我一本定制呢!“ 到中
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李小帆的确太监了。